盛夏说不下去了,她叹口气,伸手把倪觅夏揽进怀里,“我是说过,不会干涉你,让你去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可是觅夏,这次我来,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了……太苦了。”
倪觅夏把脸整个埋进盛夏怀里,盛夏毛衣的触感格外柔软,她印象中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这种料子的衣服了。
她一年四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外面永远是一件布料粗糙的工作服。
“苦吗?”倪觅夏不知道是在问谁,“也许有点吧,可是妈妈,这些活儿不能没人做。我们在这里的条件都如此艰难,更不要说这些动物了。它们这些年来,一边要抗争气候的巨大变化,另一边还要因为我们的不断扩张而改变自己的生存模式。还记得我小时候,穿短袖的时间都很少,可是现在的夏天,已经变得有多热了。我小时候,乌鲁木齐只有那么小小的一片,现在是多大的一个城市了。我们的生活变得越来越舒适,可是这片土地上生活的动物,却越来越少了。”
她离开盛夏的怀抱,这个动作竟然格外需要毅力。
她看着盛夏的脸庞,自己的一双眼睛炯炯发亮,“我在认识老康之前,真的很难想象,会有这样的人,卖了自己的房子,用毕生的积蓄,只为了守护一方水土的动物们。这样的工作其实也算不上伟大,但是总要有人去做吧。辛苦是肯定的,但是我真的甘之如饴。”
盛夏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抚摸倪觅夏的头发。
以前倪觅夏头发很长的,但是这里缺水,她剪短了头发,摸起来也没有以前顺滑了。那是风沙带给她的伤痕,一点一点,全都留在她的眉梢鬓角,还有满布伤痕的胳膊上。
最后,盛夏还是重重叹了一口气,“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喜欢,我不会干涉你。但是如果你觉得坚持不下去了,不要逞强,回家来,妈妈永远等你。”
倪觅夏终于再次扑进了那个柔软的怀抱,这一次,她没有想哭的感觉。
初三,同事们陆续回来上班,除了丁海铭,倪觅夏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不要忙着回来。
他结婚不过几个月就回到了这个他根本割舍不下的救助站,半年来,第一次回去探亲,倪觅夏让他一定要多待一段时间。
同事们回来后,救助站又恢复了以前的热闹,大年初五,莫佳的家人来接她回去休息,莫佳跟倪觅夏磨叽了半天,想带熊猫也回去一趟。
倪觅夏犹豫了很久,“我不是不信任你,是怕熊猫再次改变地点会害怕。”
可是往院子里一看,莫佳的家人也都蹲在熊猫旁边,一遍遍教它握手。
尽管已经来了救助站几个月,熊猫还是没有安全感。它始终记得自己是不被家人喜爱,受伤后被赶出家门的那个,它把所有改变都归结为自己做错了事情。在救助站有了一个新家后,它格外小心翼翼,唯恐再次被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