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这样的奇事我韩道怎么可以错过。”韩道咕咚喝了一大口烧春,拍拍酒坛,豪气冲天地说。
李嫣看了看华钢,低头道:“我想看看四叔到底在干些什么?”
华钢来回看了看李嫣和韩道,最后长叹一声道:“我们走吧。”
张知县今天只身一人牵着马,一个皂隶都没有带,在驿站门口毕恭毕敬地候着。
华钢和韩道各骑了一匹马,又叫了一名校尉套了个马车,让李嫣和胡莲儿坐了上去,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往西北方向出发了。
这一路上,正如韩道所说一马平川,无遮无挡,路旁连树都没有几棵。约莫行了一刻,前面一座灰色的石山拨地而起,此山又有南北两峰,远远望去酷似一头耕牛静静地卧在那里,所以当地人称之为“卧牛山”。
到了山下,马匹与马车已经上不去了,只能找了几棵大树安置,那名校尉就负责留下照看,一行人跟着胡莲儿进了山。
这山看着不高,进到里面才发觉怪石嶙峋,深崖峭壁甚是险峻,上山路也只有一条若有若无的小道,弯弯曲曲,沟沟坎坎。
胡莲儿走在最前面,熟门熟路,甚是轻松。李嫣身体早已恢复,难得有机会走这种山路,一路上蹦蹦跳跳地像只松鼠。
华钢虽然走不惯山路,却因从军后练就的强健体魄,一路行来倒也不在话下。
韩道和张知县就不一样了,两人都是文弱书生,平时又养尊处优,哪吃过这样的苦头,开始爬山就哀嚎连连,最后连喊都喊不动了,默默地搀扶着,远远地落在后面。
一行人爬到两峰之间,“卧牛”的腰眼,终于看到一条稍平坦的小路,胡莲儿冲着后面喊:“到了,到了,就快到了。”
韩道和张知县实在走不动了,就地一躺再也不走了。
队伍只好停下来休息。
韩道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块大石头上喘气,口里不住抱怨道:“这山里真有人吗?胡莲儿,你不是在耍我们吧。”
胡莲儿瞪了他一眼,自顾解下腰间的牛皮水袋递给李嫣。
华钢走到张知县的身边,张知县与韩道一样躺在一块石头上,脸色煞白,喘着粗气。
“张知县,你可以不来的。”华钢对着张知县说。
张知县抚了抚胸口,拼命地咳嗽了一阵,平静下来一双溜圆的小眼睛看向华钢,有气无力地说:“华百户,不瞒你说,这桩案子是我出任固节县知县的第一桩案子,我不知道当初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张知县闭上眼睛,歇了一会,对华钢笑了笑道:“倘若这案子出在如今,我绝对不会这么处置。”
华钢点点头:“张知县,你是想看看当年的自己。”
张知县会心一笑:“说得好,我就是想看看当年的自己。”
“张知县,我想问你。”华钢移开视线,看向远方的大地,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会后悔当初的决定吗?”
张知县笑了,随即强烈地咳嗽起来。
好一会,等缓过来,张知县也望向远方,幽幽地说:“我不是来了吗,后不后悔,取决于我待会看到了什么。”
华钢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望远的张知县,没有说话。
张知县收回眼神,拍了拍华钢的肩膀道:“两年前我做决断,这次要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