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炉老道离开后不久,归青州匆匆来到院中,见了徐远之后他焦急的神情突然缓和下来,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一副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模样。
徐远瞥了他一眼,心中猜到他的来意,轻声笑道:“是不是很好奇为何术赤在这个节骨眼上会匆匆离开白鹿洞书院?”
归青州点了点头,昨天徐远当着他的面刚说术赤不会再有扭转自己在白鹿洞书院众学子们心中地位的机会,今日术赤就带着绿袍老祖和西河轻骑匆匆离开了五老峰,这实在很难叫人不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跟我来。”
徐远带着归青州走进房中,自桌上拿起一封信递给他,轻声笑道:“这就是原因。”
归青州好奇地接过信打开来,飞快地看完信中内容,脸色随即一变,“二皇子察郃竟在朝堂上弹劾太子术赤不配继承汗位,怪不得…可是…这怎么可能?”
徐远微笑问道:“为何不可能?”
归青州恭声道:“回陛下,察郃虽与术赤素来不和,但西河可汗最是看重兄弟和睦。察郃他就算不愿让术赤继承汗位,照理说也不会用如此极端的方式才对。难不成说察郃抓到了术赤的什么把柄?这也不大可能,术赤自从成为西河太子之后屡立军功,而且从未犯下过什么大的过错,察郃去哪里找他的把柄?”
徐远笑着道:“想不到告翁对术赤和察郃竟然如此了解,你不用再猜了,这封信本来就是假的。”
“假…假的?”
归青州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信,这一次的重点放在字迹而不是信的内容上,“这分明是四皇子嘉措的字迹,怎么会是假…”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神色恍然,笑道:“在西河几位皇子中,的确只有四皇子嘉措的信最有可能是假的。”
四皇子嘉措在西河所有皇子中是个另类,不爱刀枪剑棒偏爱舞文弄墨,其墨宝在西河文坛中享有盛名,一字千金。但西河上下尚武之风浓烈,西河可汗亦是如此,一个不爱武功偏爱挥毫泼墨的儿子,又怎么会得到他的喜爱?嘉措因此被西河可汗所不喜,同样被其他皇子所疏远,兴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嘉措平日里只跟太子术赤交好,这一封信冒充他的字迹来写,最容易也最合情合理。
容易是因为他的自己相较于西河其他皇子容易得到,合情合理是因为西河所有皇子里他们两人的关系最好。若是察郃真的在朝堂上弹劾了术赤,第一个第一时间给术赤通风报信的,一定是嘉措。
至于模仿字迹,不说泱泱大徐,就是在这白鹿洞书院里找几个擅长模仿他人字迹的士子出来也不是件难事。这封信在徐远来到白鹿洞书院之后不久就已经准备好,为了足够真实特意派一名黑甲军带到西河境内再由飞鸽传书至五老峰。
在徐远原本的预料中,这一次和术赤争夺归青州定是场恶战和拉锯战,甚至因为归青州是青州人士的关系,自己先天就不占据地利和人和两点,毕竟在现在青州不少百姓的心里,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西河人,还有一些青州百姓的心里更是对大徐恨之入骨,恨他们两百年前将青州拱手相送,恨他们令青州在西河的统治下度过了两百年水深火热的生活。
所以徐远提前准备了这封信,好能在关键时候派上用场,引术赤离开白鹿洞书院。结果没想到柳元口中的归青州和术赤之间那桩不算小的恩怨竟是灭门之仇,归青州在大徐和西河之间没有多加犹豫地就选择了前者,一切都顺利地出摄政王殿下的想象。
这一桩事先的谋划也就因此而没有派上用场,严格说起来也不能算是完全没有派上用场,至少还是让术赤提前离开了白鹿洞书院,间接地让他少招募了几个白鹿洞学子,这或许也算是意外之喜。
归青州缓缓道:“若是术赤回到西河皇城现这封信是假的,依他的脾性估计会气得疯。”
“未必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