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伎”总让我想起那些冒充“水娃”修建的蹩脚建筑。
徐定奴在悬空绳索上小心翼翼呈倒栽葱状移动。绳索下面是刀口朝上的四把利剑,稍有闪失,表演者即会掉下绳索,被利剑刺穿身体。这种惊险情况下,“闺怨诗人”和王令诠还手持长矛,在绳索两头围追堵截,增加表演难度系数。徐定奴两条腿脚交错乱舞,不断躲闪。有人熟练地下赌注。小孩吓得刚哭出声就被捂住嘴。大多数妇女垂下眼睑。我不能低下头,就抬头挺胸,假装聚精会神观看,耳朵和思想却四处巡游。
几位善宿女窃窃私语。尽管声音细如游丝,我还是捕捉到了——
卓夏以令狐舍人为顾问,按唐俗为阎朝举行“十斋忌”。“头七斋”,她请经生抄写《无常经》。尽管价格出奇地高,还是很少有人敢承接这个活。敦煌节儿尚律悉有令:“谁敢协助卓夏推广唐俗,砍头!”
索舍人进行自杀式对抗,大张旗鼓写了《无常经》,然后等死。到“二七斋”,他还没被砍头,又写了《水月观音经》。挨到“三七斋”,写了《咒魅经》。
卓夏问:“好心人,这些天全城人都往鸣沙山跑,那里有什么奇事发生吗?”
索舍人说:“画博士‘翟氏二二0’表演西域百戏,为尚修罗演讲助兴。”
卓夏问:“姐在服丧期间能去看看吗?”
“不行的。”
“就看一眼,好像鸟飞过水面那么快,都不行吗?”
索舍人坚定地说:“唐俗是禁止的。”
卓夏惆怅地郁闷地低下头,抚摸腹部。
即将到“四七斋”,索舍人打算写《天请问经》,盖丑憨突然造访。她说:“节儿伦已经容忍你三次。不管唐人还是蕃人,都讲事不过三。卓夏出自赞普娘族没卢氏,父兄战死疆场,大元帅拿她没办法,可你算什么?人家看砍掉你的头比割芦苇还容易。”
索舍人满不在乎:“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我也不怕取笑你和尚律悉闪婚的糗事招来什么灾祸。听说,那天你们举行婚礼时白雁和麻雁飞了?多少年来,敦煌从未发生这种奇事。真稀罕!听说,你建议尚律悉临时捉了两只绿头鸭代替,对不对?真是荒唐透顶!”
盖丑憨平静地说:“那是宋舍人捣乱,他为此付出惨重代价,被发配到临蕃地了。”
“大元帅、尚律悉和其他蕃兵蕃将随便捏造个罪名就杀敦煌人,他们叫嚷着让唐人都穿吐蕃服装,可是,尚律悉为什么要按照唐礼迎娶你和周沙奴?我不明白。”
盖丑憨转过头,说:“尚律悉误读了大元帅本意……算了,不谈这事,你想不想做龙勒乡部落水官?我让他任命。”
“我想把你赎回来,他同意吗?”索舍人笑嘻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