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公主不必,微臣。”
“抄经需要力气,今日你抄完了二十份才能离开。”我起身,“抄完了就走吧,不用特意向本宫告退,明日再来。”
“是。”
我听了他的回答,走了。
孙延平回去的时候天已经蒙蒙黑了,我在楼上从窗子看着他连连弯腰,恭敬地接过巧影给他的灯笼,走了。
“公主,实非良缘,断了吧。”身后的云霞轻声说。
我笑了笑说:“是我单相思,算不上什么缘。”
第二日孙延平来抄经,我没有见他,他走后,我看着案桌上整整齐齐的纸,拿起一张看了看,他学我的字,真像 。
但在我心中像不像、几分像都不要紧,我无事求佛,只是要应付皇后罢了。
第三日我见他了,“孙先生,辛苦你了,你歇息两日再来吧。”
“是。”他答。
“大凡生所见妇人,辄加猜忌,至于三娶,率皆如初焉。”我念到手中书页中的字句,问:“孙先生,你读过吗?这个故事,你是如何看的呢?”
“负心汉李益、痴女霍小玉,凄楚凄惋。”孙延平说。
《霍小玉传》写的是名妓爱上书生李益海誓山盟定情,李益中了进士,步入宦途。霍小玉明知她与李益不会圆满,于是向李益提出他们共度一段欢乐时间后,她便遁空门,任凭李益另觅新欢。然而李益避不见她,另结富家女,霍小玉恹恹成病,死后冤魂作祟,李益三娶皆不谐,终生不得安宁。
我并未有意借这此说什么,只是恰巧读的正是这个故事,我想和他说会儿话才找了这个话头。
“孙先生,你觉得这世上有鬼魂吗?”我问。
“信则有不信则无。”他答。
他看了我一眼说:“假冤魂报仇恨,自解自慰,无力无奈,公主,世上任何事都只有活着才能做到,活着便有无限希望。”
我笑了,说:“孙先生说的是。”可怜小玉,为一负心汉郁郁而终。小玉已经看清了李益的真面目,为何放不下呢,真是痴人命短。
翌日倩容进宫,我和她说起了小玉的故事。
“公主,若是我来写,小玉便在李益高中后离去。”她说。
“那也太便宜他了,若是我写,李益必遇灾祸。”我说。
倩容看着我,问:“公主,您与那位翰林,如何了?”
“我想他兴许是有些喜欢我的,可是他不敢。”我说。
她表情严肃道:“公主,那孙翰林虽生得年轻,但已经三十五岁,他大你二十,如何能相爱,公主,您还是不要再见他了。”
“我不在乎。”
“公主,您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他出身低微,配不上您。”
“公主的荣宠地位我都可以分与他。”我看着她说,“我不在乎他的年龄、家世、身份,我唯一在意的是我的心,我喜欢他。”
“倩容,你不必担心我和他会发生什么,他恪守礼节,我答应了他,今年我生辰过后便放他出宫,所以,你不要再说我不要见他的话了。”
她眼神温柔,安慰道:“好,公主的心思我都懂。”
我羡慕她,她年少第一个喜欢的人便和她两情相悦,他们相知相爱相守。
“倩容,到今年年底,父皇定是要选出新的太子,你和皓哥哥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能被人陷害了去。”我说。
“好,公主放心。”
“你不要再叫我公主了,叫我月儿,或者叫妹妹也好。”
“嗯,月儿。”
我和孙延平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关系,他是先生,我是学生,我们之间由我挑起的情愫也由我压了下去。
六月二十五日,孙延平抄完了心经,我看向他的手,问:“孙先生,疼吗?”
“回公主,不疼。”他说。
“想是孙先生习惯了。”我说着,拿出早已备好的药膏,“这是缓解手腕酸痛的药膏,赏赐给你。”
“多谢公主。”他恭敬地伸出双手。
我把陶瓷小药罐放在他的手上,说:“你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