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尽管只是昙花一现，但——那也是解脱吧......
晚秋的江南湿气甚重，
虽然有零星的星光，但入眼之处仍是一片蒙蒙。
一条条由无数流光蔓延而成的曲线或者直线点缀着道路两旁，中间还穿棱着忙碌的太虚宗弟子，构成了一幅唯美的流动画面。
夜风是有些凉的，星月闪耀。
泛着秋水般的月色照在顾葳蕤光洁无暇的精致脸颊上，微风吹拂她身后的满头黑丝，嘴角轻扬，脸上带着恬然笑容的她——
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谢谢。”
楚子歌顿了一下，开口道。
“你也是我的朋友。”
“你，很喜欢看星星吗？”
“......”
他突然想到了雪离扮作自己的时候，第一次见她就是在同样的晚上，两人并肩坐在河边，相顾无言。
顾葳蕤转过身去，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坐了下去：
“我喜欢在落日余晖之下，看天空，这个时候的天空是灰蒙蒙的，灯火还没有点上时，若隐若现的我站在昏暗中，好似一只畅游在海中的鱼。”
“......”
她轻声开口道。
顾葳蕤的声音很柔和，她脸颊上的笑容很淡很淡，只是她平日里给人的感觉太过于寡言，太过于冷傲，两相一比较，所以这柔这淡也仍然让人觉得夺目焕彩。
不远处，望着小姐的顾言，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她不明白，为什么小姐会主动和一个男人来到这个角落，并且展示了她今天从来就没有出现过的笑容。
......
听到了她的话语，楚子歌有一刹那的愣神，继而便是笑着询问道：
“鱼？”
“原来你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啊，为什么是鱼呢？”
“......”
顾葳蕤转过身来看着楚子歌，点着绛露的睫毛如蝶扑闪，眸子垂影，流光可鉴：
“典籍上有写过，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七秒之后，它就不再是它了，又可以重新的开始——”
“这样的多好？”
“......”
有些记忆若是可以抹去的话，那对于她来说，一定比现在更好吧，不然的话，要怎么才能费尽心机去忘记？
楚子歌并不了解她的过去，自然也并不清楚她的心情。
只是，一直都是那一副平静模样的她，面色上虽没有什么变化，但这一次，他依稀的从她的瞳孔之中看到了几点汹涌的浪花。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伱说我是傀儡。”
“有的时候，作为一个傀儡又会有什么不好？”
“......”
楚子歌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叹了一口气，开口道：
“我原以为，你叫我单独出来，是想要问问我去不去中州的。”
“对不起——”
顾葳蕤摇了摇头：
“为什么说对不起？只是因为拒绝了我的请求？这是你的权力。”
“......”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中州？”
楚子歌问道。
“大概，就是明日吧。”
“......”
两人一边散着步，一边朝着幽静清幽的小路走去，这个夜晚，是一个适合散步聊天的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顾言以及身后跟着的一众顾家的弟子跟了上来，顾言拦在了她的面前，幽灵一般的出现，开口道：
“小姐，这里太偏僻了，为了你的安危，需要换一条路吗？”
“......”
顾葳蕤看了她一眼，摆了摆手道：
“不用。”
“是，小姐。”
顾言深深的看了一眼她，嘴上答应着，只是身子却是远远的跟在顾葳蕤的身后，一众顾家的弟子隐藏在暗中，分别的守住几个死角，默默地跟随着她。
楚子歌看着这一幕，轻轻地叹了一口，小声道：
“真像一只被囚禁的金丝雀。”
“......”
金丝雀吗？
顾葳蕤歪着脑袋想了想，嘴角处便是勾起了一丝微笑，轻轻开口道：
“可能吧，但是我并不喜欢这个比喻。”
“......”
她怎么可能是金丝雀？
在中州，她是可以像一只苍鹰一般翱翔的，出身于中州顾家的身份，也可以让她翻掌为云覆手为雨——
她不是金丝雀，她的心中这么催眠着自己，强调着。
“额。”
楚子歌有些尴尬地愣了一下，只是望着她的瞳孔，第一次对这个女子产生了一丝好奇之意：
“那，你喜欢什么比喻？”
顾葳蕤看着他，声音很坚定：
“我就是我。”
“我可以做的很多很多——”
“......”
月光柔和的打在了她的侧颜上，泛着积雪的小道上影影绰绰的，闪烁着点点荧光。
从楚子歌的这个角度来看她，很好看。
他心想，这个女人的性格还真的是很强势呢，能看穿一切，将她就这么比作金丝雀确实是有些不太合适的。
——如果身边没有那么多盯梢人的话。
这种过度的保护，其实对她也是一种伤害吧，她错过了太多太多风景。
楚子歌突然就有些理解她了。
然后——
他猛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望着她的眼眸，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小声的问道：
“想不想摆脱这些人？”
“真正的看看这个世界？”
“......”
顾葳蕤张了张嘴巴，略带着几分吃惊：
“现在？”
“就是现在。”
“去哪儿？”
“哪里都行！”
“我们？”
“我们。”
楚子歌肯定的开口道。
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突然的心血来潮，他就是很想带着这个女人，带着这个一出生就背负了家族命运的女子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至少，在明日天亮之前，他自认为一定是安全的。
若是明日，她启程回到了中州，以后一定没有这个机会，而现在却是在太虚宗，他能做到！
顾葳蕤仅仅只是犹豫了一息，随后便是点了点头：
“好！”
“......”
楚子歌能清楚的看的到。
在那一霎那，她的眸子雪亮的，好似朝霞，少了那么多深邃，剩下的唯有一名对一切充满好奇的纯粹。
这才对吗。
女子啊，干嘛要让自己活的这么累？
楚子歌向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而她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