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凝不说话了,留着力气想着事情,任由三人摆弄自己。
不知涂了什么药膏,伤口的疼痛果然减轻了一些,暂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凉凉的,麻麻的感觉——让上官凝又想睡觉了。
白大夫看出上官凝的睡意,道:“娘娘,伤口已重新敷药包扎好了。但您喝的药,估摸着也快熬好了,您喝了药再睡吧。”
“是啊,娘娘,这药按着时辰喝才好。”何大夫补充。
既然她们都这样讲,上官凝道了一声“好”,决定先喝药再睡觉,于是有意识地睁大眼睛,谨防自己睡着。
过了半刻钟,上官凝打了个哈欠,眼角便挤出几滴泪。当困意袭来的时候,睁着眼睛也顶不住啊。
不过这点时间,没等来熬好的药,倒等来了急匆匆进寝殿的薄野琊。
他仍穿着寝衣在里面,外面随意披了件明黄的衫,头发也没有束,真像是才从床上起来的。
“凝儿,凝儿。”
上官凝没见到他人,倒先听见了熟悉的音色在唤自己,声音急切。
“凝儿,你醒了。”他声音柔下来,已经坐在床沿上。
上官凝转头看他,一袭明黄色亮得她瞬间精神几分。
四周的人知趣儿地屏退,殿中唯余两人。
上官凝冲他笑,“别担心,我昨日怎么说来着,放心,死不了的。”
薄野琊还是蹙着眉看她,又掀起被子一角查看伤口,看见细纱布很新的样子,竟没染上太多红色。
“刚换过药?”
“嗯。”
“还疼吗?”
“好多了,不疼。”上官凝说得很轻松。
她从被子中伸出右手,也拉开他外衫一角,去看他的左臂,“你呢,今早换药了吗?”
薄野琊拉下她的手,捧在自己手里摩挲两下,又放回被子里,却始终没说话。
上官凝有些怪他:“定是才醒就过来了,一点儿也不想着自己。”
“快去换药,不准耽搁了 。”
薄野琊却在她命令式的语气下笑了。
“这才对味儿,是我的凝儿。”
上官凝“哼”一声,头转向内侧。
这更是上官凝的作风了,薄野琊笑意更盛。
挚姑,月舞和清弄这时候进来了,端着药,以及蜜饯手帕之类的东西,后面跟着宫女以备照应。
两碗药。
她们行了礼,为首的挚姑说:“陛下,娘娘,药熬好了。”
薄野琊未细看,下意识以为是上官凝的药,对她道:“来,该喝药了,喂你喝完药,我就去让御医换药,如何?”
上官凝转过头,又瞅了瞅他不太自然垂放着的手臂,“你手都这样了,还喂我?”
她言罢对旁边的清弄示意,清弄立刻上前来将她上半身扶起,另一宫女拿来厚枕垫在她身后,好让她安然坐躺。
“左臂伤着,右臂没事儿啊。”他举出自己的右手。
“昨夜就是我喂你喝药的,她们皆可作证。”薄野琊自得得说着,还想向左边的侍女那边拂袖,却陡然想到,左臂还伤着。
“是的 ,娘娘,昨夜是陛下一勺一勺亲自将药喂给您的,您那时还在昏迷,自是不晓。”月舞在一旁解释。
上官凝很想说“宫里伺候的人这么多,你就非得逞这个强?万一……”可当她对上薄野琊温柔又含着得意的眼睛,就把话憋了回去。
“真是难为你了。”她最终说出口的是这句。
“看着你喝药,我才放心。”
他说着,伸出右手要去拿药勺。
挚姑终于逮着机会,解释道:“陛下,这碗是您的药。因您也到了用药的时辰,又正好在娘娘这儿,于是周太医叫奴婢一并端过来。”
“太医还嘱咐呢,您的药是先熬好的,要尽快喝了才好。”
薄野琊的手指还未碰到勺子,滞了一下,偏头看见她身后的侍女还端着一碗药。
“喝吧。”上官凝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看着你喝药,我才放心。”
薄野琊侧头看她,她正靠着厚枕,慵懒温柔中还是不免透出憔悴。
她向月舞招招手,在她捧着的碗盏里捏出一颗蜜饯,放进嘴巴,又在宫人递来的手帕上擦擦手。
“现在该吃蜜饯的人是我吧。”薄野琊一边说,一边不耽误他直接端起那碗黄褐色的药。
“我这叫‘未雨绸缪’。”上官凝抿着嘴里的甜物,看他仰头将药一饮而尽,喉结处上下滚动,却坚决不发出一声杂音。
她忽然觉得口中的蜜饯不那么甜了,药物的苦涩被眼前的情景从回忆中拉扯出来。
“还是晕死的时候喝药好,都没有苦的感觉。”她这样想。
薄野琊喝完,上官凝赶紧又捏起一颗蜜饯塞到他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