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光汉三年春,大灾。
柳州,益州饥,地不食粟;
民不食,死者数万口;
树皮皆尽,不能克,乃食易子;
干净平坦的官道之上迎面而来一队黑甲军卒,
他们神情肃穆,面露威严,脸上带着风沙留下的痕迹。
其身下战马悠悠达达走着,不时打个响鼻,
对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很是烦躁。
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使这沉闷的气氛变得更加严肃。
黑甲军卒们一手扶着马鞍,
用手背轻轻在战马的鬃毛上抚摸,安抚伙伴暴躁的情绪。
一手放于长刀之上,神情警惕,时刻盯着四周。
大灾之年多流寇,就算京畿之地也不能免俗,多了一些黑甲骑兵巡视。
官道两旁是一望无际的耕地,
百姓佃农们停下了手中活计,默默看着黑甲骑兵走过。
“大灾之年多流寇。”
“哪来的流寇,不过是灾民罢了。”
“即便朝廷发再多的救济粮,官员上下其手,落到百姓手里,也剩不下多少。”
“既然没了活路,不如落草为寇。”
一名身材消瘦,长相英俊的高大青年,看着来往军卒,心里默默想着。
他与周围佃农表现出来的麻木不同,他的眼睛颇为灵动,倒是像世家公子。
林青低头,抬起手来看了看,
上面已经有了以前不可能存在的老茧,而且颇为厚实。
一旁的老农将脑袋探了过来,嘿嘿一笑,露出不剩几颗的黄牙:
“小伙子,你是哪家的佃户啊?可有婚配?
老汉我有一孙女,年过十四,长得极为俊俏,你可感兴趣?
只要三两银子,老汉就将她嫁给你。”
林青微微侧头,诧异地看了眼老汉,昨日这老汉还要五两银子来着。
“你这后生是个哑巴不成?”
老汉见他久久不说话,脸上露出几分郁闷,心想莫不是要得太高了?
林青淡淡瞥了他一眼:“我不是佃农,是武安伯府的奴仆。”
“奴仆?”老汉顿时瞪大眼睛,脸上露出几分不屑,嚷嚷道:
“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而后迅速远离,跑到另一名精壮汉子身旁叫卖。
见到这一幕,林青心里没有丝毫波澜,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切。
官员看不起吏员,吏员看不起商贾,
商贾看不起百姓,百姓看不起佃农。
佃农看不起奴仆,奴仆看不起...
奴仆能看不起谁呢,就连大街上的乞丐都可以随意游荡,
唯独奴仆没有。
虽然已经改头换面,做了三年奴仆,
但每每想起,林青心里还是有一些不甘。
握着锄头的手掌也紧紧攥起,暴露出一根根青筋,没有丝毫血色。
原本疲惫的身躯中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
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
“你是平远侯世子,不是奴仆。”
“如今恰逢乱世,前线刚打了败仗,又遭到大灾,总有翻身的机会,
要找机会从军,要去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