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仲询眼前一亮:“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季骁明很清楚,自己的沉默对于宁仲询来说,无疑是一种默许。
可季骁明也清楚,想要避免外戚干政,那就要有一个对权力并不感冒的人站出来。
于是,宋观南送上门来,他也恰如其实的选择了宋观南作为自己手里的剑。
季骁明的心里面有过思量,他清楚的记得,上一个把宋观南当做剑来使用的人,死在了这把剑上面。
可他还是心存侥幸的后退一步,把这般喧闹的舞台让出来,让给了宋观南和宁仲询。
看着宁仲询因为喜悦而显得有些畅快的眉眼,季骁明微微抿起嘴唇,笑的意味深长。
如果宁仲询的对手真的是他的话,他可能笑不出来,因为他作为一个帝王,军事支持大多都来自宁家。
可现在,宁仲询的对手是宋观南。
这让季骁明生出了坐山观虎斗的闲情。
之后的日子里面,他似乎完全放下了自己身为帝王的身份,频繁的出入宁家军的营寨,以练兵为名,渐渐的远离了政事。
宁仲询倒不愧是浸淫朝堂多年的老臣,虽然年事已高,可做决定的时候却是风风火火。
当宋观南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被卡了奏折的时候,她终于笑出了声。
她的笑让坐在一边的工部尚书怔了一下,有些期待地看向她:“怎么,是时候了?”
宋观南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额角的青筋在疯狂地往外突弹。
她从牙缝里面挤出了声音:“是时候了。”
工部尚书看着宋观南忍无可忍的模样,脸上也露出了畅快的笑来:“他坐不住了。”
“我也是。”
一向淡定的宋观南鲜少露出这样阴森的表情。
工部尚书坐旁边,一边喝茶一边在心里面感叹宁仲询的不知死活。
之前还只是卡着宋观南在土豆和农业上提出的变革,现在竟然直接卡下了帝师的奏折。
上元节的那一道圣旨写的明明白白,在皇帝未出征离京的日子里,帝师与宁将军共同辅政,圣人御驾亲征之后,才是共同摄政。
现在宁仲询这样做,无疑是受了季骁明的暗示,趁着季骁明还没有离开长安,一步一步的蚕食,而后警告宋观南不要轻举妄动。
如果是以前,宋观南倒是有兴趣明争暗斗地来一场对弈。
可事关农业,宋观南等不起。
“他既然想要着权力,那就给他。”
宋观南眯起眼睛,缓缓说道。
这下,无论是坐在宋观南左手边的工部尚书和朝堂官员,还是右手边从书院里面出来的谋士,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宋观南。
宋观南看向了坐在自己右手边,也就是当任的国子监祭酒:“祭酒大人,士农工商,农是国之根本,在您看来,这种田是不是国家的头等大事?”
新上任的国子监祭酒是在诗会上和宋观南结识的,他曾经读过宋观南的诗文,立刻明白了宋观南的意思:“民以食为天,帝师所言极是。”
工部尚书怔了一下,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宋观南的哑谜,而一边的石无恙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笑着摸了摸胡须:“大理寺的赵评事最近在承天门街为百姓断案,不取分文。”
宋观南眯起眼睛:“奏折上不上去,也只关乎圣人是否知晓,百官是否配合,归根结底,还是要让百姓知道,有这样一种作物,能够有利于天下。”
说到这里,在场凡是明白这件事该怎么做的人,脸上都浮现出了明白的神情。
唯独一直负责晋州煤矿和冶炼精钢的工部尚书迟钝的厉害,看看左右,不得不为自己的愚笨叹了一口气。
可他也知道,自己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工部之外的事情,他不会做,宋观南也不会让他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