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跑啊,不笑话你了还不成吗?”
嘴里说不笑话人了,庄婉像银铃般的笑声无孔不入,气得阿英抬手捂住耳朵,哼哼唧唧往帐篷那边走。
走到一半,落英凑过来蹭了两下,张着大嘴巴子,舌头吐出来,像只傻不拉叽的哈士奇。
阿英怒搓狼头:“天天就知道吃大鸡腿子,你看看你都胖成啥样了?”
落英打了个呵欠,狼嘴一张:“嗷呜嗷呜呜。”
鸡腿,大鸡腿子!
要吃大鸡腿子!
“吃你个大坏蛋。”明明来之前才吃了六个大鸡腿子,现在又馋鸡腿子了,阿英扑过去,抓住落英的狼头,一时间毛绒绒与嘤嘤嘤声齐飞。
一人一狼闹了会儿。
落英继续找地儿睡觉。
阿英拍拍手里的毛,走到主帐篷旁边,正巧撞上了揣着哈达饼出来找她的朱重八。
“哈达饼!”
少年献宝一样,举起饼子。
阿英看了眼饼子,对朱重八说:“要不等会儿,算了,你跟我一起去,看看那边账本做的如何了。”
商队没有带大量现银,前面凤阳府疫情花了一半,剩下一半现银当做羊毛交易的定金,眼下牧民们送来自家的羊毛,热火朝天的图什么?
不就图个卖了羊毛拿到银子改善生活?
所以护卫队分出一部分人手,前往边陲小镇的换银所用金票换现银,一部分留在部落里接应。
见朱重八没有立刻回答,阿英挑了挑眉:“你要觉得麻烦,我自己去……”
还没说话,朱重八连忙解释道:“不,不不不,和你一块儿去。”说完,补了一句:“今天我轮休,上午没事儿。”
其实今天有事儿的,只是他心心念念着阿英,昨天晚上和值班的人换了个夜班,熬了个通宵。
“……”阿英愣了一下:“你这结巴,好了啊?”
朱重八耳根子都红了:“没,没结巴,就,就是紧张。”
两人边走边说话,阿英抓过一个小哈达饼塞进嘴里,咀嚼几下,吞了下去,接过朱重八递过来的小铜杯,里面奶茶温度刚刚好,这杯子和茶壶是配套的,阿英仿造现代的保温杯做的,护卫队人手一套。
等等……
护卫队人手一套……
我不会喝了这家伙的茶杯吧?
朱重八“啊”了声,扭头看她,见她没说话,拿着杯子愣在原地,就紧张了起来:“怎么……怎么了了吗?”
阿英抬起头看着朱重八,小小纠结了一下,默默咽下奶茶,擦了擦嘴:“没事儿。”
阳光从蒙古包后面照射而来,朱重八逆光而立,原本高挑消瘦的身体经过长时间温补和锻炼,逐渐结实起来,他往那里一站,沉稳英气的脸庞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稚嫩,又有几分历经世事的稳重落拓。
尤其护卫队那身衣服,帅气的很,阿英亲自操刀设计,和裁剪师傅大战三百回合,完美弄出来身衬托的汉子们像男模的队服。
还……还挺帅的……
“那,那什么,没,没什么,走吧。”说完,阿英捂脸,完了,自己怎么也结巴了?
我怎么觉得朱重八好帅?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你,你怎么也结巴了?”朱重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阿英扭脸,挤出个笑容,牙缝里钻出几个字眼:“哦,我紧张,行不行啊?”
朱重八摸不着头脑,雄性求生本能下意识回答:“行行行!”
只要阿英高兴,什么都行。
“哼。”抓了块哈达饼,把奶茶杯塞进朱重八手里,阿英跑了出去:“你别跟过来啊。我要干活去了。”
叫跟着的是她,叫不许去的也是她。
那根乌黑如鸦羽的麻花辫垂落在少女腰间,随着欢快矫健的步伐晃啊晃,勾走了朱重八的心神,他顺着麻花辫往上看去,少女雪白柔软的脸颊泛着浅浅桃红,脖颈纤细,线条优美。
朱重八捂住脸,无声哀嚎了半晌,低低骂了句:“别乱想!”
人家什么身份,你朱重八乞丐出身,配吗?
朱重八苦笑了几声。
忽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把朱重八吓了一跳。
“少年慕艾,是好事儿。”
鹅黄长裙,面容秀丽的女子眼神温和,看着朱元璋就像看自己的晚辈:“喜欢就勇敢去追求,成不成功是一回事情,有没有尽心尽力是一回事情。”
“庄婉姐。”朱重八跟阿英喊姐姐,然后苦笑道:“我是个乞丐。”
庄婉很诧异:“你是护卫队队员啊。”
朱重八抿了抿嘴角:“可我父母双亡,当过乞丐。”
他从不以自己是乞丐为耻辱,相反,朱重八认为,做乞丐也好,做大官也好,最重要的是想清楚自己能成为什么样的人,想要做到什么。
做乞丐是为了生存,为了乱世中活下去。
做大官是为了造福百姓,福泽黎民。
一个朝代连乞丐都活不下去,那就表示这个朝代濒临崩溃。
所以朱重八不曾以自己是乞丐为耻辱,他很自豪的告诉别人:虽然父母亲人走的早,但我朱重八靠自己活到了今天。
可现在在追求喜欢的女孩子时,这个出身,却让他感到难以启齿。
她会看不起我吗?
她那样漂亮,那样美好,她的父母会把他嫁给一个做过乞丐的人吗?
绝望和嫉妒,就像阴影里生长的藤蔓,无声无息爬上朱重八的心肺,生根发芽,想一想,念一念,就撕心裂肺的疼。
“你应该去问问阿英的想法。”庄婉当然看出了朱重八的想法,她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要想当然去对待,也不要像对待别的女人一样对待阿英,她和普通女子是不同的。”
朱重八愣了。
问阿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