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有幸成为长公主的第一个追随者,其实也不赖。’
怀抱着这样的心情,何令新站在了冯嘉窈的身后。
虽然今日只是就任典礼,但总有一天她们会再度成为众人目光聚焦之处,到那时她们会站在万人之巅。
冯嘉玉将圣旨交到冯嘉窈手中,“恭喜长姐,恭喜何副将。”
“同喜同喜。”
将最后一份圣旨送到后,冯嘉玉回到龙乾殿复命。
“臣不辱使命,圣旨已悉数送达,大冀必将得天庇佑,万事昌隆。”
冯斌衡是第一次看到穿着官服的阿姐,更是第一次见到穿着官服的女子。
他很惊讶,原来女子着官服并不违和,并不奇怪,反而十分好看,比他自己这个瘦弱的套在宽大的龙袍里的毛头小子要好看得多。
“陛下,百官已在殿外等候,是时辰出发了。”
沈海恭敬地前来禀报,殿外文武百官排列整齐等待皇帝引领众人祭天。
皇帝携百官祭天,除了每年特定的冬至日会举行隆重的祭天仪式,凡遇天之异象都会临时卜算日子开坛祭天。
此次遇到神鸟现世所以临时开坛祭天,与旧例的冬至祭天只有时间上有差异。
冬至要求日出前七刻,而这种偶发情况则要在正午准时开始典礼仪式。
这种突发事件的祭天仪式往往是要体现心诚而不注重规模,所以为表诚心,皇帝亲率文武百官,不乘坐轿辇,徒步走到祭天坛。
队伍浩浩荡荡地在新荣城中穿行,一早就有锦衣卫与禁军把守在道路两旁。
百姓站在道路两侧张望着,这可是得见天颜的好机会。
从辉阳宫走到祭天坛大约需要一个时辰,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是为了体现心诚,冯斌衡自己提议要徒步走。
而且由于这次神鸟降世选中了冯嘉窈和冯慧思,所以两人破例可以跟在皇帝身后,冯嘉玉与何令新则站在各自官阶的队伍中。
不论是走在队伍最前头的,还是站在队伍中间的,她们都能感受到许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有打量好奇的,有不怀善意的,有羡慕渴望的,也有欣慰高兴的。
四个人的背脊挺得笔直,不愿让人看到她们一丝窘迫或难堪。
她们越是不畏世俗,越是有人狗急跳墙。
只要她们能抵抗得住恶意,她们便开好了女子入仕的这个头。
祭天坛的高台之上摆放着贡品与巨大的香炉,沈海将点燃的三炷香递给冯斌衡。
此次向天祷颂祝文的任务交给了冯嘉窈,再次为她的前路铺下一块有力的基石。
并且没人敢发出质疑,因为是上天选中了她。
冯嘉窈祷颂完毕,沈海送上祭天酒,冯斌衡至饮福受祚拜位,跪受福、受祚、三拜、回拜位,行三跪九拜礼。
最后冯斌衡站在高处观看焚烧祭品,升腾而起的青烟似乎真的能够将他们的祈愿送达天庭。
如果真的有神仙,希望能保佑阿姐得偿所愿。
这是冯斌衡最由衷也是唯一的愿望。
祭天结束,引女入仕的第一步才算真正完成。
接下来她们要面对的是双面夹击,不仅有敌对力量的阻挠,更有她们‘自己人’给自己人增添 的诸多障碍。
冯嘉玉第一天到国子监点卯,就遇到了各种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
国子监中最不缺的就是说话又漂亮又夹枪带棒的文人,不对,说他们是文人都侮辱了文人这个词。
冯嘉玉能被气到也是不容易。
第一天到这里,冯嘉玉自然要询问一下她以后做事的地方。
负责接待冯嘉玉的是从七品主簿朱禾,年纪不大,看着很是机灵聪慧。
别看主簿的官职品级不高,权利却不小,掌监印典领文书,督察吏役各尽其责,有不合格的学生,主簿甚至有权勒令其退学。
“公主殿下您这边请,您自然不能与我们同处一室,特地给您收拾出来了一间清幽雅致的屋子,您先瞧瞧合心意不,要是哪里觉得不好再吩咐我们,我们连夜整改。”
冯嘉玉当时只觉得有些别扭,这话听着怪怪的,但是因为初来乍到,虽然她身份是公主,可现在做了官便不好再以身份压人。
“朱大人说笑了,既然你我都在国子监任职效力,便不再有吩咐一说。”
“啊,是是是。”
这语气听着也有些奇怪,可冯嘉玉就是说不出来那里奇怪。
“这就是给您准备的屋子和小院子,外头的花草都是精挑细选的,屋子里的陈设都是吕大人和两位司业大人亲自指挥布置的,您看看可还满意。”
冯嘉玉的厅堂名叫瀚博厅,取浩瀚广袤,博览群书之意。
冯嘉玉一走进瀚博厅就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她说不出来但就是觉得很奇怪。
屋子外头前后的空地用栅栏和花盆圈起来,算是一处小院子。
空地上种着月季和牡丹,其他地方多为翠竹青松,冯嘉玉这里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屋子里的摆设也都是鲜艳颜色,甚至以粉红玫红为主,瞧着确实可爱,却总觉得处处透露攻击之意。
冯嘉玉对颜色没有特别的偏爱,她确实喜欢浅色,觉得厚重的颜色不透气,可是这也未免太过了一些。
但这是人家特地给自己准备的, 总不能上来就拂了人家好意。
况且朱禾还特地强调了是吕祭酒和两位司业亲自指挥布置,她于情于理都不能挑刺。
兴许人家以为姑娘家就是和这些呗,难为人家还费了心思。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冯嘉玉谢过好意后便不再理会,日后慢慢更换陈设就好了。
朱禾又给铜雀锡雁嘱咐了一些日常需要注意的事情,比如用饭时间,去什么地方取文房用具,如果有什么问题该去哪里向谁反映。
虽然瞧着朱禾事无巨细又很热心,但是他的语气和用词却总是满满的鄙视与嫌弃。
铜雀全程皱着眉听他说完话,末了还要被他问一句,“这位姑娘是没听懂在下说什么吗?”
“没有,只是没想到朱大人如此细致,大事小情都逃不开您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