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厚重的积雪掩盖了昨夜齐景进场的痕迹,然有心者难防,想必传信一事能被揣测个七八分。
天还未亮,齐景一行人便分坐三辆马车出了锦都,赶在舆论来临之前逃离锦都。
苏安延为压制舆论,次日早朝前便命人在城内张贴了宾州战乱一事,早朝议事内容变了又变,每次都能被左相为首的官员将话题拉回宾州。
次次都会明里暗里问宾州如今的将领是谁。
苏安延见左相一党十分积极的模样,心里有了主意。
“宾州递回的消息,朕还未公布,不知众爱卿可愿一听?”苏安延盯着左相,说道。
左相面不改色,随众臣一同跪了下来,说道:“臣等,愿闻其详。”
“信上说,宾州事起,城中出了内贼,里应外合阻止了战报的传回,还说......”苏安延勾了勾唇,眼眸含笑着扫过伏跪在大殿上的众人。
继续说道:“还说,锦都城内也混入了内贼,此番战事起,锦都内贼没有事先知道,定会有所察觉,诸位爱卿觉得,谁像是着内贼呢?”
苏安延看戏似的望向下面跪倒的一片,这锦都内贼一事,当然不会出现在宾州的战报信件里,不过诈一诈,倒也没有损失。
朝堂之上传来声声吸气声,伏跪在地上的头颅微微侧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脸色皆是怀疑。
但入朝为官多年,各个都是人精,谁都不会先开口控诉谁,宁愿朝堂之上有这么一摊烂泥这么糊着,也不肯冒险将自己的官职压出去。
苏安延有些失望,看不到他们互相指认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众爱卿无须忧虑,信上只是说锦都有内贼,又不是朝堂之上有内贼,各位怎的都不说话?难不成是这城中内贼狡猾,让众卿都没察觉到异常?”
此言一出,跪下的人都纷纷摇头,不约而同地说道:“臣定会多多观察,若有不对迅速禀报陛下!”
苏安延见左相少见的跟着附和,心中有了答案,看来司马英渡的话可信度不低。
自易凌风失踪一事开始,苏安延便疑心起了司马英渡,司马英渡也爽快地把手里的权都放了放,他自己则是各处忙碌生意。
也就是这一个多月里,司马英渡新买来了三处房产,用作客栈的建设,迎合苏安延改造望岗山景点的计划。
也正是如此,才偶然在一处僻静的宅子里碰见了左相与右相残党碰头,司马英渡那儿干耽搁,当晚便进宫禀告了苏安延。
为防苏安延不信,司马英渡甚至请苏安延去还未拆卸的房屋里入住,一连蹲了半月才瞧见左相与那人见面。
司马英渡的嫌疑一时间被洗干净不少,但他还是推脱着不上朝,不听朝事,态度之坚决,倒是让苏安延觉得是自己的不是了。
思绪又被左相的一席话拉回朝堂,只听他说道:“启禀陛下,潋安的第一批举人已经入潋安各乡镇,暂任执笔、讼书查等职,如今潋安对科举可谓是更加器重,陛下可在年底将此再推广些,以宽慰莘莘学子。”
潋安,左相的老家。
苏安延心中有了考量,说道:“左相言之有理,年关将至,各地方需多加人手,便由文选清吏司主事徐彦负责调派人手前往各地统一安排。”
左相脸色阴沉,却不得不恭维道:“陛下英明。”
苏安延却回之一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朕还需左相替朕揪出锦都内贼,这科举事宜便交还与吏部。”
“臣领命。”左相拱手回道,宽大的衣袖足以遮挡他眼神里的慌乱。
若是以往,苏安延一定会巴不得将他调离锦都好接机收权,可如今......
“不行,今晚得同司马英渡想想对策。”左相想道。
再站直了身子,眼里也恢复了往日的神情。
退朝后,陈好正一身简装坐在屋子里大口扒着饭,饿急了的样子。
“慢点吃,别噎着了。”苏安延说着,盛了碗汤递给陈好。
“没有发现。”陈好叹了口气,说道。
苏安延并不意外,揉了揉陈好的脑袋,温柔道:“世事本就无常,袖清以十年阳寿为代价,才能早一步驰援宾州,换取林子济平安,你是神女,但你也是陈好,你与我约好了白首,便不能用寿命窥探天意。”
陈好冲着苏安延露出一个安慰的笑,说道:“袖清说了,我是神女,所以我改变这里的结局也不会有什么,他甚至还说我就是这里的天意......我当然是想做偏袒你的天意了,如此我日日才早在阴阳交替之时前去国师府领悟,才有意义啊!陛下若是总担心我,我反倒觉得自己无用了。”
陈好说罢,脸上的笑如同外头缓缓升起的太阳一般,在寒凉阴冷的冬日格外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