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樾殿里,皇后沐浴更衣之后,思绪难平,最终让林嬷嬷去把南谨思叫来。
南谨思内着寝衣,只披了件外袍就匆匆忙忙的过来了,正要行礼,皇后摆手,拍拍床沿,道:“不必多礼,过来坐。”
南谨思依言坐在她身边。
皇后拉着她的手久久无言。
南谨思心知她定是为今日之事,犹豫了许久,不知该说什么。
皇后抚摸着她长长的头发,含笑道:“我家思思,也是个大姑娘了,往后,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能见你。”
南谨思心头一酸,伏在皇后怀里,轻声道:“母后,儿臣今天让您失望了。”
皇后揽着她,道:“不是失望,只是担心。思思啊,你能不能告诉母后,为什么突然想要嫁去北孟?你父皇虽说默许了三皇子的联姻之请,但从未主动提起,只要你不愿意,他是绝不会让你远嫁他国的。”
南谨思坐直身子,很认真的道:“母后,您觉得,我留在弘梁城会是什么结果?”
皇后默了一瞬,才道:“母后知道你担心什么,但你放心,只要母后还活着一天,不会让你嫁给乱七八糟的人的。”
南谨思摇头道:“母后,我不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自己成为两位皇兄的软肋。这次南修文针对我做的一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无非就是要断了我嫁入高门好助力皇兄的路。今日我不主动提出与北孟联姻,明日他还会想更多阴损的法子来对付我,对付两位皇兄。以他的为人,什么恶毒的法子都会用,我能防他一次两次,防不了十次。我自己倒无所谓,但我不愿两位皇兄为了我偏离计划,更不愿他们为了我被人拿捏。还有母后您,这些年,您为我和皇兄做的够多了,我不想那些嫔妃们拿我的事在后宫做文章,让您为难。”
她恳切的道:“母后,我与三皇子有过接触,他为人不错,若我去了北孟,他不会错待我的。与其留在京城连累您和两位皇兄,我还不如去北孟。如果能帮三皇子上位,那我到时候便是一国之母,再不怕任何人欺负了。”
皇后叹息道:“你说得轻松。三皇子生母乃是北孟女子,当年因战乱流落到北孟,被当时尚未登基的北孟皇帝看中,生下了他。因其生母的身份,三皇子在北孟可以说是人人可欺的对象,这样的他要上位,得有多幸运啊!”
南谨思道:“母后,皇兄跟三皇子早就相识了,并且两人暗中约定过,若皇兄助三皇子夺位成功,那三皇子就与大梁签订友好合约,在他在位期间,绝不主动向大梁宣战。母后,就凭这点,我也想去北孟。我希望大梁与北孟之间能迎来真正的和平,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皇后一怔,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她看着眼中充满希望的南谨思,那些劝说的话全都说不出口了,只是道:“你和你皇兄都是好孩子,母后没白养你们。”
南谨思忽然跪下,行了大礼道:“母后,我和皇兄自生母逝后,惶恐不安,若非您不惧流言,不怕麻烦,将我们养在膝下,我和皇兄怕是早就不知在何处了。这份恩情,我们兄妹一直记在心中,永生不忘。如今,我和皇兄都长大了,也该为您、为大梁做点事情了。还请您不要阻拦我,也替我劝劝父皇,让他答应我的请求吧。”
皇后伸手扶起她,眼中渐渐蓄满了泪,哽咽道:“可是,思思啊,你这一去,咱娘俩可能就是永别了,你知道吗?母后,母后实在是心痛啊!”
南谨思也忍不住流泪道:“母后,儿臣不能在您跟前侍奉,是儿臣不孝。但这次,南修文是铁了心要逼我去北孟,我不能让他的奸计得逞,不能让他往您身上泼一点脏水。母后,您放心,等我在北孟站稳脚跟,就跟孟致知说,让他安排人护送我回国见您。”
皇后搂着她,道:“你和你皇兄小时候受过许多欺负,但那个时候萧家位高权重,担心受皇上猜忌,正计划着要慢慢退出朝堂,母后虽心疼你们年幼无依,但心里始终觉得萧家的存亡更重要,在处理许多事时便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免得引你父皇不喜,害得你们受了委屈亦无处可诉。母后想着,等你大皇兄成长了,总能护你们了,可你,竟主动要求嫁往北孟,母后心中有愧啊!母后愧对你们早逝的母妃,愧对你们对母后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