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卷儿没有亲眼目睹这场战争。
佘无下令攻城的时候,他和师父师弟待在郊外,距离战场一百里开外。
周围是一堆携带着各式包袱的老弱妇孺,还有不肯参加妖族内战的修士,他们中的绝大部分哪有机会能见到白极这样的仙尊人物,所以都非常自觉地围在白极周围,听从他的吩咐。
白乐安寸步不离地跟着白卷儿,白卷儿一问他,他就说这是师父的命令。
白卷儿觉得自己应该有一点情绪。
比如不甘,自己空有一身修为,却要在这里照看弱小,而不能去参战。
或者是烦躁,许多年老的妖兵也在这里,他们在各处穿梭,安抚情绪,提供帮助,耳边有啜泣声、婴儿的啼哭、平静生活被打破的咒骂,还有一些根本无所谓的,居然叫上几个妖在那赌钱。
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有一个小尾巴一直跟在身后。
换做往常的他,也许会笑着打岔,把白乐安支到别处去,或者是找到别的朋友,套套话,不让自己闲着。
可他似乎什么都不想干,甚至连笑都不想笑了。
他觉得自己有些麻木。
他停下脚步,看见不远处有几个修士围着白极在说什么,白极的脸没有那么温柔,取而代之地是从容与威严。
若檀跟在阴莲华身后,和其他几个妖医在一起,正在准备一会儿伤员要用到的东西。
贺雀身后带了数十个妖,在登记妖数,据说是佘邪委派给万事楼的任务。路过居星里的妖妓时,立刻便被娇声软语淹没。
那些妖妓不甘寂寞,已经开始招揽客人,被贺雀警告后,都笑着说弟弟长大了,却也老实起来。
东方琮玉的伤还没好,也干不了什么重活,和夏珍宝一起在逗孩子玩。
这些孩子或者无父无母,或者唯一的亲人正在上战场。
白卷儿看向身后,白乐安正把干粮分给身边的妖,注意到白卷儿看过来,擦去额头的汗,冲白卷儿露出一排大白牙。
白卷儿移开目光。
自己的变化是从魔骨花海开始的。
白卷儿默默想。
就像是自己的身体里少了什么东西,使他变得冷漠阴郁。
再仔细想想,自己的变化也许更早。
这绝不是走火入魔的后遗症,而是有谁在自己的身体里动了什么手脚。
妖群忽然尖叫起来。
有妖站起来指着天边:“那是什么?”
原本浅紫色的天空像是忽然掉下来一个大熔炉,把远处的妖城烧得一片通红。
一声清脆的啼叫响起,像是清泉激石,五彩光芒直冲云霄。
无数鸟妖激动地站起来,对着那里膜拜:“是凤王的真身啊。”
看来凤族再怎么没落,只要还有血脉存在,就会有鸟类数族的拥戴。
白卷儿想到这里,又去看贺雀,发现他没什么反应。
也是,毕竟在外面,他是人与花妖生下的孩子,和鸟绝对是没有半点关系。
白卷儿冷眼看着周围的反应,心中毫无波澜。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白极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在这里观战,也是一个好地点。”
白乐安撇嘴:“师父,最好的观战当然是要更近的地方,近距离看他们厮杀才过瘾。”
白卷儿淡淡道:“师父的意思,是想让弟子在此观看,然后在脑海中复盘?“
白极看着远处火红天空中不断的色彩变幻,耳边传来厮杀声,这场战争之惨烈,站在百里开外也能感受到大地的震动。
他说:“现在不过是他们手下的争斗,真正精彩的地方,还没有开始。”
真正精彩的地方,当然是佘邪和佘无这两个妖的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