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无第一次见白极的时候，白极还是个团子。

他就像年画上的娃娃，牵着师父的手，来拜见老妖王。

那时他和兄长也都还小，偷偷躲在父亲的王座后面，头叠头露出两双好奇的眼睛。

父亲和白极的师父有要事要商量，就让两兄弟去招待小客人。

佘无那时还很纯真，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于是一出殿就迫不及待想去捏白极圆乎乎的小脸。

结果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一翻，白极一巴掌就把佘无的手拍回去。

佘无不恼，笑嘻嘻道：“你长这么可爱，让我摸一下嘛。”

白极嘟着嘴，脸上露出骄矜的神色，和富贵人家养出的少爷没什么两样。

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不行！除了我师父，这世上还没谁摸过我的脸呢。”

“你这话就不对了，你爹你娘都没摸过？”

“爹娘？那是什么？”

白极瞪大眼睛，乌黑的眼珠里满是不解。

“啊呀，原来你是个没爹娘的小可怜啊。”

佘无扮了个鬼脸，吐舌头，“你没见到吗？那里面最上面坐的就是我爹爹，这个是我哥哥，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们三个长得有多像吗？”

说完，他又指着白极：“可你和你师父，长得可一点都不像，只有爹娘和兄弟姐妹才会和自己长得相像。”

白极听出来这不是好话，立刻一口咬上佘无的指头：“我才不需要爹娘呢，师父是对我最好的人，我有师父就够了。”

佘无赶紧缩回指头，上面还有一圈红印。

他是金碧宫里大家都宠爱的二殿下，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当即就跟自己哥哥告状：“哥哥！这小团子咬我！”

佘邪比他年龄大，相对沉稳些，捏住他的手指吹了吹：“吹吹就不痛了。”

于是佘无一边享受哥哥的服务，一边挑衅地看着白极，那眼神中明晃晃表示着：看吧？这就是有爹有哥哥的孩子。

白极看着他们两个兄弟友爱的场景，眼圈红了，心里止不住的委屈，可是师父还在殿里，他也没办法闯进去问，于是一赌气，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哎！”

白极是这里的客人，万一乱跑出事就不好了，两兄弟对视一眼，立刻追上去。

等他们看到白极时，看见那个穿着红色袄衫的雪白团子，身边有几只蝴蝶翩翩，还有一只轻扇羽翼，落在指尖。

时值冬日，蝴蝶可不多见。

但这里是观景台，老妖王用以宴饮部下，自然修得华丽气派，不同凡响。

小孩子本就爱新奇事物，白极见到漂亮的蝴蝶，走不动道，坐下来和它们玩。

佘无张大嘴巴，对佘邪说：“哥哥，这人跟画里走出来的一样，你看蝴蝶还往他身上飞，好像女孩子啊。”

这话一字不落听在白极耳朵里，他捏紧拳头，转身扑向佘无，就开始揍他：“你才是女孩子！老子是正正经经的爷们儿！”

佘无连自己的脸都忘记挡住，跟发现新大陆一样：“你居然还会说脏话？”

佘邪把白极从佘无身上抱下来，架着他的胳膊看他对着空气拳打脚踢：“放开我！我要跟师父说，你们两个欺负我一个！”

佘无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笑得十分欠揍：“嘻嘻，谁让你个子矮，我们妖精长七八年，比你长得高多了！”

晶莹剔透的泪珠滚落下来。白卷儿的眼睛红彤彤的，像个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