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夫听得心里也难过,那点烦闷被抹去,叹息着劝道:“大铁他娘,我就直说了吧,除非神仙下凡,不然他要么选腿,要么选命。再拖下去,就是要选命,我也无能为力了。”
那年轻妇人又哭着摇头,一副无法接受的模样,旁边小孩瞪着黄大夫,带着哭腔道:“我不准你伤害我爹。”
帝修看了会儿,说道:“他手已经没了一半,残疾已定,你们有何可犹豫的?”
以他的看法,手比腿更重要,手是人身体上最灵活的部位,日常大部分事都以手为主,已经到了性命攸关的地步,再截腿有什么好犹豫的?
他手里有治疗药剂,也能自损灵力救人,但他考量再三,没有拿出来。
老妇人和她儿媳齐齐一怔,面上似有异色,有人揣测道:“你们莫不是想把人在这拖死,好讹仁安堂一笔吧?”
一语激起千层浪。
“仁安堂可是咱县里最好的医馆,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大铁小时候得病差点没了,还是黄大夫给救回来的,看你们没钱还自掏的腰包,你们这是恩将仇报啊。”
婆媳俩面色顿时涨红起来,老妇人立马反驳道:“放你娘的屁,这可是我儿子,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说罢,老妇人又继续哭起来,哭她早早去世的丈夫,哭她含辛茹苦把儿子拉扯大,还没享几年福儿子就成了这样。
黄大夫一瞪眼,看着陈大铁情况不妙,要过去施救,老妇人却又挡在他面前,依旧不依不饶,让他逐渐起了怒火。
帝修恍然意识到,这似乎就是医闹?
他没什么医者仁心,冷漠道:“不想救就抬走,别妨碍了其他人看病。”
那年轻妇人又指责他:“你怎么这般冷血,你这样的根本不配待在仁安堂。”
帝修有那么一瞬间想改行去当教书先生,再抬眸时,眸中凝结起寒冰,带着一股无与伦比的压迫感逼近。
婆媳俩只觉一道声音响在耳际,如雷声轰鸣:“要腿还是要命?若继续纠缠,滚。”
这一家老小浑身一颤,她们如何见识过这阵仗,只觉如堕冰窟,两股战战。
“要腿,不是,要命。”
“对对对,要命。”
帝修看向黄大夫,让出地方,后者惊魂不定,让学徒把人抬到后面去。
帝修去拿了开方子的纸笔,笔走游龙地写了份免责承诺书,亮到那老妇人面前,将内容读了一遍,冷声道:“有问题吗?”
婆媳俩心有余悸,连连摇头。
“签字。”
“我、我不认得字。”
“那就画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