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这不本来就是悖论么?
如果快乐来自大脑中的化学反应,如果爱是一种由激素生成调节的物质,那么……
爱与快乐,从来,就没有真实过。
不!
打住。
不要去想,不要再想。
这是我自己的意志!我才是内心的主人!
恍惚间,笹原千夏看到了自己手中针筒,那里面,紫色的药水在落日下反射出迷离的光芒。
真爱。
我花了点钱订购了一套试用装,直接寄到了工作室。
我……
我没有不遵医嘱。
海德拉说这不是激素药剂。
所以我……
啪!——
她几乎是本能的,捏爆了那支针管,紫色的药水溅了一手。
我想清醒的活着。
尽管我不知道,是拥有激素的我清醒,还是失去激素的窝清醒。
她深吸一口气,风中仿佛没有了垃圾的恶臭。
她继续朝着崎岖之处走去。
然后,当你直视内心之幽暗时,会发现那里并不是只有幽暗。
她开始以一种平常的心态面对这片垃圾山里那些游荡的人渣,突然之间她好像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感觉到恶心与鄙夷。
因为恐惧。
少不更事时我也曾像那样活着,我知道那种卑微与痛苦,所以我否定他们,以否定,宣告自己更优一等,宣告自己不会沦落至此。
接着,笹原千夏便找到了她一直想找的东西——答案。
我并不否认,我第一次将安妮扑倒时,心中充满了占有与侵犯。
但让我坚持至今的理由,绝非由药物所生成的物质,与那些物质间复杂的化学反应。
而是在他身旁我感觉到了坚定与平和。
我仍旧记得,在那一次,我拒绝同他一起回他小时候的家看看时,他眼里闪过的震惊、失望和鄙夷。
但我也记得,下一个瞬间他释怀的笑。
“没关系,千夏姐,”他朝我点头,“没关系。”
我感觉到了理解,他并不是原谅了我的冒犯,而是理解了我的恐惧。
我能从他身上看到与我近似的东西。
那一路往返,当他看到那些尘世之污泥时,他其实也会抗拒,也会小心的提防,也会流露出不想与之为伍的恶心。
然后他总是会释然与宽恕,他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把自己带来的能量膏扔给他们,然后眨眨眼……
那一刻我从他眼中看到了无所不能的自信,以及明明知道徒劳无功却仍旧永不放弃的坚定。
他也有恐惧与幽暗卑劣的本能,但他超越它们的样子真的很迷人。
——“嘿!妞儿!”
一声刺耳的呼唤从斜上方传来。
笹原千夏抬头一看,那是个站在垃圾山上的,只穿了半条裤子,赤裸着上身,满口烂牙的……改造人?清道夫?街头小子?
不管是什么,在这地方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我穿得太像公司人了,到了这里,自然会被人盯上骚扰。
“来玩玩呗!”
“来呀来呀!我给你看个大宝贝!”
他狞笑着,朝着自己的裆下招手,与此同时,四面八方,有一些红色的电子眼从黑暗中亮起。
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好像就是那一次,我们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类似的事情,我本以为那夜注定会发生流血冲突,但安妮站了出来,他微笑着和那些人谈判,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最终我们安全离开了。
我有些惊讶,因为我还记得几年前,他为了‘救我’和清道夫大打出手的样子。
从信奉暴力,到克制暴力,我想那才是真正的力量。
可惜他现在不在。
笹原千夏,笑了笑。
镇定剂的作用淡化了她的善意,在某种意义上解开了内心深处的枷锁,这一刻她其实并不厌烦,也不恶心,更不愤怒。
她有一种更加原始,更加本质的欲念。
她朝着那家伙妩媚笑着,期待着他走下来,然后……踩碎他的脑袋。
狠狠地踩碎!
踩得稀烂!
那一定,是非常充实,非常美妙的体验!
不,打住!
笹原千夏,屈从于杀戮欲是典型的精神病变倾向!
你不能那么做!
她压住了自己心底的毁灭本能,脸上的笑容消失,严肃的看着那个正走下垃圾山的家伙,心想,也许我可以像安妮一样,跟他们谈判,然后……
一切便结束了。
那家伙走到半道,侧面突然窜出一道影子,像恶虎扑食般,将他踹倒在地。
他朝着他的脑袋,一脚又一脚,重重踩下!
起初还有惨叫。
但是很快,空气中只剩下骨骼碎裂,血肉成泥的沉闷响声。
随着声音自远而近,那人的兜里,粉红小猪口袋开始鼓起。
笹原千夏呆愣原地。
那是一种,近乎于幻梦碎裂的感觉。
并无什么对错,也没有什么合不合适,在三桅屿这种地方,发生任何事情,都是合适的。
只是……梦碎了啊。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半身是血的人停下,理了理头发,朝着自己走来。
“千夏?千夏?”
“嗯?”
“你怎么来了?”
“我……”
她看着眼前温暖真挚的笑容,可那笑容上,确实沾着血的——不,不是血的问题。
“我……我在你身上放了追踪器。”
那笑容仍旧柔和:“嗯?为什么?”
“因为我想知道,你要去哪里?做什么?”
“嗨~我就是回来看看,你直接问我就行了呀~”
回来看看?
看看?就看了差不过六个小时?
她嗅到了那股垃圾风中的血腥味,那不是一个人的味道。
谎言,是亲密关系中,最具破坏性的东西。
“我们回去吧。”他伸手向自己。
“不!”
笹原千夏像只受惊的小猫般,打开了他的手。
“安纳金!”
“安纳金·桑切斯!”
“你,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她只感觉到寒冷与孤独。
“我?我怎么了?亲爱的,你脸色不太好,药用多了吗?”
药?
病?
残缺?
丑陋?
我们之中,到底谁才是真正有问题的那个?
她咬着牙:“你还记得,今天早上,你做了什么吗?”
“今天早上?”
他眨巴着纯真的大眼睛,满脸无辜。
他当然记得。
咬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抽取了她部分欲念,这当然会让她有些不舒服,但并不会真正造成什么伤害——他不认为笹原千夏会由此发现什么,她只是会本能的,害怕。
“听好了,安纳金,”她一字一句道,“今天早上,你吸了我300毫升的血!”
有那么一瞬间,安纳金·桑切斯的表情完全僵住。
接着在下一刻,就在笹原千夏眨眼的那么一刻,他消失了。
不告而别,无影无踪。
(本章完)
-----------------
ps:4k7大章,本章后半段应该还有两三千字关联剧情,今儿头晕,不一定能写出来,稍后会补在这一章末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