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株磨盘大小的梧桐,相距十余丈,一左一右种在一户高宅大院前。
宅院正门是一扇高大的朱漆大门,缀满茶盏大小的黄色铜钉,门缝左右则是两个海碗般的衔环螭首。
大门两旁各开有一扇一人多高、三四尺宽的角门,与正中的大门一样,紧紧闭着。
门前是用灰白条石铺就的四级台阶,阶下左右各置有一只身姿威猛、神态凛然的巨大石狮。
这一整个正门,远远看去,气度森然,让人恻然远避。
眼下正是孟春时节,梧桐树旧叶落尽,新叶又发,宅院门前也被清扫得十分干净。
树下有一青年,正蹲在那里,双眼紧紧盯着宅院大门。他已在此蹲了两天。
这处大宅,既无客访,也不见宅中主人出入,显得甚是冷清。
若不是门前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偶尔也有一两个仆役自角门进出,他恐怕都要怀疑,这宅子里有没有住人。
“哒哒,哒哒。”
一阵清脆而规律的马蹄声传来,青年警觉地直起身,将整个人迅速隐蔽在树后,只探出半只眼来,偷偷瞥向门前。
一辆装饰极为普通的马车停在门前。
青年窥视片刻,车中并未有人下来,停驻的马儿有些不耐烦地捣了捣蹄子,鼻中发出“噗噗”的声响。
“看样子,是宅中有人要出行?”青年心中疑惑。
不多时,宅院大门那边响起一阵“吱呀”声,青年回转身子,依旧微微侧着脑袋探望过去。
只见那厚重的朱漆大门,被开启了一条三尺来宽的缝,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正从门中走出。
华服青年身后跟了两名护卫,身形健硕、神情肃然。
先前窥视的青年瞥见其中一名护卫,朝自己藏身这株梧桐树的方向看过来,连忙收摄心神,倚着梧桐树坐了下去,又自怀中摸出一块饼,旁若无人地啃了起来。
他装作是路人倚在树边歇脚吃东西,那护卫倒也没过来驱赶,只是微眯着眼,睨了他一眼,便紧跟着那华服青年来到车前。
华服青年上了车,这护卫便和另一人一起,一左一右,坐上马夫身边的空处,缓缓离去。
待马车走远,青年这才深吸一口气,将两只手指含在口中,随即吹响一声悠长清越的哨声。
不多时,便有两声短促似啾鸣的哨声回应,他这才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快步离去。
……
“师叔祖,师叔祖。”何足道连声喊着,快步追赶。
前面不远处,杨不易和何二旦正悠哉游哉地在街上闲逛。
这些时日,归沧咏美在陌光纯的引荐下,认识了不少天罗城的豪门贵女,时常相约到各处游玩,墨台莠菜和司葵也常常被她叫上一起,因此今日,杨不易难得身边没有女人相伴。
何足道赶到杨不易身边,低声对他耳语几句,杨不易听完,将眉头挑起,反问道:“银钩赌坊?”
“正是。”
何足道认了杨不易这个师叔祖,态度上一直都保持着恭敬,这让杨不易心中十分满意,因此也将他留在身边听用。
何足道近年来混得落魄,以至于要靠弄虚作假来诓骗普通百姓钱财,认识杨不易后,发现这小子人虽年轻,但为人豪气,出手又阔绰,跟在他身边倒不愁吃喝。
因此,杨不易没有赶他,他便觍着脸一直跟随,总好过他每日在街头巷里游荡。
“走,咱们看看去。”
杨不易没有半分犹豫,何足道脸上却露出些难色。
“师叔祖,这银钩赌坊背景深厚,干的虽是咱们‘千’字门中的勾当,但跟咱们却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