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申容才知道太子为何要晚上出发,鲁阳夫人墓位于东山皇陵,白日不仅有守陵人看守,还有修建皇陵的众多工匠来往,人多口杂,即便他贵为太子,私下过去也需避忌,所以不得不晚上动身。
头前也不说一次说清楚了,到了这要出发的时候才说起,申容背过他作势整理裙尾,不禁撇了撇嘴,等意识到自己心里对刘郢的不满时,不由得又是一愣——她为何在不知不觉中,好几次生出了这样的情绪?
就好比白日刘郢抛下她,到此刻又是说走就走,这些其实都不算大事,毕竟他是国朝的太子爷,又是自己的夫主,本来所有的事也就是以他为主,她不可能去反驳,也不能反驳,从前就算是不喜欢他的一些做法,也只是笑笑就过去了,还说不上埋怨。
今日短短一日,她就已经两次想冲他发脾气,想就此冷一冷他了……
回首成婚至今,除了床上因打情骂俏恼过他,她又几时真冲他怒过?莫说是怒了,就是连这个想法都没生出过。
她呼了口气,随即将那些情绪迅速收回。
她和刘郢之间的关系,还轮不到她随意发脾气。
“怎么这样安静?”刘郢起先依旧还是捧着卷书在看,后来被马车颠簸得没了心思,又开始留意起了身边的申容,见她面无表情地走神。
“不是瞧着您在读书吗?”她反应得也快。
夫妻也做了有一段时间了,要想糊弄过刘郢,对申容来说并不难。
太子收回目光,听着外头马车轱辘转动的声音,沉吟片刻,问:“白天那俩妇人同你说了什么?”
申容将目光瞥过去,愣了愣,“还不就是东家西家的事,您想听吗?”
“嗯。”
她便转回了身,语气平缓地说起来:“说有一户人家的公子偷了别人媳妇,被那家家主咬掉了半边耳朵,后来又说那家主原是早就知道的,因他自己不能生,想抱个儿子,所以只装作不知道,不想后又听那家公子要掳走他媳妇,就闹起来了,最后——”说罢,她顿住了。要是那对夫妻被毒死的事被他知道了,若他事后让人去查,说不准就知道是出自廷尉张家了。
张卿如今在朝为官,位列九卿,要是后续追究起来,定是要治罪的,可是前朝如今已是乱成一锅粥了,刘郢他这个太子手上的事也不少,想也没有这个闲工夫,去处理这么一桩案子罢。
再说了,若得罪了廷尉,对现在的他来说也没什么好处,申容并不想在这个中间多事,故而停顿了片晌才说,“最后,好像就不了了之了。”
“是夫妇俩都被张家毒死了罢?”太子随即接话。
她的目光掠过一瞬震惊。
即便外头还时不时传来侍从策马之声,实在不算安静,可她忽然觉得周遭静得还有些压抑,在刘郢的注视下,才佯装不知情地说,“还是这样的吗?”
原想着二人的对话还会继续,可问完之后,太子的目光就又回到书卷上去了,后头一路尚且平坦,申容瞧他已是全神贯注,便也不再多话,偏过头去继续出自己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