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刘郢得了闲,又拉着申容往建云台马场去了。
申容自然是真心高兴的,相比起上一世来,这一世的她能如此频繁地出入宫,简直是所有后宫女眷所憧憬的对象——都是被困于宫闱一方天地的井底之蛙,所见不过头顶一片天。虽说这片天都是国朝的天,但里头的和外头的看起来,到底不一样。
这回太子也没带几个世子伴读过来,单就带着她在草场骑马玩,虽然后来还是来了一个任许和一个焦顺,但刘郢也没为此全然抛下她。
只令人从马厩再牵了两匹马上来,看样子是要拉着他的亲信们一道。不过二位大臣的马是在后头一些的,太子自己快马加鞭上来与太子妃并排,“如何?”
这是在为他频繁带她出宫讨好话呢。
秋后气候正好,就算日头盛,草场的风吹拂在身上也舒适,她失笑道,“是,妾开心,还得多谢您。”
说是这么说,但又不愿意过于从善如流,面色上就刻意提起了几分漫不经心。
太子顶着日光瞧她,“看样子还不满意嘛,想玩什么?我带你去。”
她迎着风又扭回头来,手覆额头,遮住了烈阳,“那我说了,您可真会带我去?”
“说嘛。”
“那我——”她伸长了脖子往西边望去,“我要去朱鸟巷。”
“你一个女儿家,怎么想去那种地方。”太子侧着头凝睇她。
“那还不是您常在我面前念起嘛。”她翘起了嘴。
到底年纪还不算大,撒娇发个嗔,丝毫不做作,倒还显得很是可爱。就算成婚已经三年,算着年纪,他这小储妃也不过才十八,不是她生性就聪明,这个年纪的妇人们基本上还不甚懂事,能掌家得也真没几个。
一时看她愈发喜欢,太子平日沉稳的语调也都不禁上扬了些,“太子妃,那儿可没你能玩的地方呀。”
申容就又回了头,身下的小母马走得慢了些,太子并排的宝驹也跟着拉慢了些,她看出刘郢心情不错,还有些逗趣的意思,便壮着胆子说,“那您教我打那什么叶子牌呗。”
“又胡闹了。”要不是各自一匹马,太子的手估计就要伸过来揪她的脸了。
“不学就不学。”她就哼了一声,继续目视前方,话一止,似乎也不再想理会他了,倒是太子又架着马主动凑近了些。
这样子又哪里像是国朝的储君夫妇?若不是知晓他们的身份,恐不是与那民间的小年轻夫妇无异。
前方太子和太子妃的声音其实还不算大,但草场的风一吹,那些话语就皆数飘到了后头,跟着的二人不禁对视,任许抚了抚身下的马,将神情掩藏在暗处,“难得在皇家见到像殿下这么个长情的。”
这话中的皇家,不单单指天家,还有那些同宗同姓的诸侯王一脉,皇室子孙无情寡情,似乎本是题中应有之意,甚至从大局来看,还正要如此,不然过了头如当今天子——一味沉溺美色,就耽误了国事,再不就是专心一人,似乎也不为妥。
所以放眼刘氏子弟,储君更甚,好似就不应当如此。
任许再凝望了一番那申氏储妃的身影,忽而心口一滞,却是又酸又涩,说不上来的滋味。
“储妃天资,殿下得之,自当宠爱倍加。”焦顺就接话。
任许不禁诧异,皱着眉头去看身旁的人,竟见他目光一直粘在前方,不过一时还区分不清,他这究竟在看太子,还是在看太子妃。
……
从宫里来时就是下午了,等建云台草场走完,瞧着日头要落,太子正预备带着太子妃和俩亲信去用饭。
远远瞧着那处来了几个黄门郎,不消多想,也猜到该是皇帝有事找太子了。刘郢让申容先等着,随即自己打马奔去,任许在后头跟得也快,唯独焦顺慢些,倒是回头在看了一眼申容。
她微微愣住,念及此人上一世与自己的纠缠,首先想避开,但又想这一世再不能受他牵连,便颔首与他自然大方地打过招呼,只见他半天没个反应,后经身边的奴仆咳嗽提点,才给储妃回过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