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大宋文学牛人苏轼,王安石当政变法时,他先对赵顼进献“三言(即求治太急、听言太广、进人太锐),接着又上书议论新法不便,还在主持进士考试时,出了一个讥讽新法的题目,搞得王安石相当不爽快,御史谢景温很“得转”,立即找苏轼的茬,苏轼便请求外调。
公元1071年,苏轼任杭州通判,自1074年后,他陆续担任知密州(山东诸城)、徐州、湖州。在地方任上,苏轼看到了新法执行过程中存在的一些问题。像“青苗法”、“专卖法”、“手实法”等,苏轼都很不赞成,但又不敢再明确提出反对意见,于是采取另一种形式,即通过和朋友诗词唱和,对新法实施过程中的弊端进行批评和讽谏。
可能大家想不到的是,最先把苏轼作诗讽刺新法举报给朝廷的是大科学家沈括。公元1073年, 沈括以“检正中书刑房公事”的身份到两浙察访农田水利,看到苏轼的诗稿,认为涉嫌诽谤朝政,上呈赵顼,赵顼并不重视沈括的进言。
而王安石和苏轼的私人关系很铁,王安石尽管执拗,但其人品、道德都属于“大拇哥”,更不会理会这种无中生有的指控。
公元1076年王安石二次罢相,变法事业的主导者已经从王安石变为赵顼本人。变法实际成为皇帝亲自部署的既定国策,反对变法无疑就是反对神宗赵顼本尊了。
公元1079年四月,苏试由知徐州调任知湖州。到任后,按照惯例,苏轼向赵顼进呈《湖州谢上表》,其中有句:“陛下知其愚不适时,难以追陪新进;察其老不生事,或能牧养小民。”
意思是:我知道自己迂腐不识时务,难以与新进之人共同进步。皇上察我年老不会生事端,或许能保全一方百姓,故让我到湖州任职。
这句话,虽然说得谦虚婉转,字里含间却透露出对新法的不满。
御史中丞李定很快从中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李定是王安石的学生,更是坚定的新法派,他曾因为不给母亲守丧而遭世人唾骂,恰好苏轼当时写了一篇赞颂北宋孝子朱寿昌的诗作,这让李定觉得苏轼在指桑骂槐,写诗讽刺自己,两人从此结下了梁子。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李定死盯着苏轼,苏轼难逃一劫。
七月,李定纠集御史何正臣、舒亶等人接连上疏弹劾苏轼。证据就是上表中的这两句话。认为苏轼是攻击朝政,反对新法。赵顼及新法派都大为恼火。经赵顼批示,同意抓捕苏轼进京审讯,御史台官吏皇甫僎接了这差使,七月底,他带着儿子和两位吏卒急驰湖州。
当时“驸马都尉王诜”与苏轼交情深厚,秘密遣人通知在南京任职的苏辙,苏辙立马派人往湖州报告苏轼。尽管皇甫僎快马如飞,但是由于儿子生病,在润州停留了半日。因而苏辙的人马先到,苏轼提前知道消息后立即告假,由通判祖无颇代管州事。
皇甫僎一行进入州衙,一幅来者不善的样子。苏轼吓懵了,不敢出来。祖无颇说,事已至此,躲不是办法,出去见见吧。苏轼完全乱了分寸,甚至不知穿什么衣服出来,祖无颇安慰道:“还没定罪呢,至多算嫌犯,还是穿官服吧!”
苏轼稳定心神穿好官服出来站在廊下,见皇甫僎身后两个兵卒腰间鼓鼓囊囊的,以为是刀剑,皇甫僎又故作神秘不说话,我们的苏大才子吓尿了,战战兢兢道:“我得罪朝廷,今天必定是来赐死,死就死吧,只希望跟家人告个别”。
皇甫僎这才吭声道:“不至如此。”等拿出公文一看,不过是普通的抓拿。很快,苏轼被押送京城,投送御史台监狱。交由御史台审讯。
审讯中,李定等人搜肠刮肚、翻箱倒柜、将苏轼的诗文审查了一个通遍,但凡有点嫌疑的,都摘录出来作为讽刺朝廷、嘲弄新法的证据,舒亶甚至指使御史摘录苏轼的诗句“世间唯有蛰龙知”,认为“龙”字是皇帝专用,苏轼用“蛰龙”是讽刺神宗。这样的举动连新法派的重臣章惇都看不下去了。
他愤怒地道:“自古以来称号中带龙很多,诸葛亮还绰号“卧龙”呢?难道他也是讽刺皇帝,真是舒亶吐了口唾沫,你们还将它当饭吃啊!”
在汉朝时,御史台办公的场所有许多柏树,栖息着数千乌鸦,人们便将御史台称为“乌台”。苏轼的案件主要由御史台操办,事后人们称这件冤案为“乌台诗案”。
最后李定他们将苏轼定罪判决,处以极刑,并列举了四项理由。
好在苏轼声望极大,朝中多人为苏轼求情,宰相吴充直言道:“陛下效法尧舜,以前曹操如此猜忌,犹容祢衡,陛下何不能容一苏轼?”
太皇太后曹氏也出面干预,对赵顼道:“前昔仁宗皇帝试策贤良回来,非常喜悦地说,朕今日为子孙得太平宰相两人,就是指苏轼、苏辙兄弟!现在皇帝能杀他么?”
王安礼从容对赵祯道:“自古大度之主,不以言语治罪他人,如果杀了苏轼,恐怕后世议论陛下不能容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