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抬睫去看时,少女已垂下头,认真在折子上批阅了红字。
他便只当是她的无意之举。
可不一会儿,花未眠放下手中奏折,有些犹犹豫豫地说:“我忽然觉得这屋中还是有些冷,时渊,要不麻烦你去添些银丝炭过来?”
时渊睨她一眼,又看了看自己冻僵的手,眼中划过狐疑。
这屋中冷吗?
他迟疑会儿,应声出去。很快将银丝炭取了回来,又依言放进了炭炉中。
“如此可够?”
“够了。”
再多便要开窗通气,届时寒风流入,只会更冷。
时渊重新回到他的位子上,安静地替她研墨。气氛安静得有些过分。
时渊望着少女柔顺的发顶,柔软的青丝垂下,还有那一张小脸上的神色格外认真,让人不忍心打扰。
她褪去了外衫,里面是一件素白织锦绒裙。时渊忽然想起了两年前公主教自己研墨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
当时,她误以为他根本不会磨墨,也将他的走神误认成不会,于是一遍又一遍耐心教导。
她分明是个很有耐心的人,素日里对他的冷漠也不过是假象。时渊自认为自己记仇,也记恩,可对他而言,公主的恩情更重。
时渊嘴角噙着一抹笑,这笑意淡在室内融融温暖中,无人察觉。
花未眠足足批阅了两个时辰,在这两个时辰里面,时渊并没有咳嗽,想必是遇寒则发,遇暖则舒。
难怪当年在摘星殿他咳得那么厉害,到了北漠却有所缓解,想来时渊当了王之后环境有所改善。但这样年复一年僵持下去并不是办法,她得想个法子治好时渊的咳疾才行。
只是,北漠的御医都没有办法,她又上哪儿去找这样的名医呢?
当然,时渊并不知她此刻心中所想。
公主已经不需要他继续研墨,但也没有要赶他出去的意思。
经过两个时辰,炉中的炭早已换过一轮,又被烧成了灰烬。可寝殿中温度很高,蒸得人背后都起了一层薄汗。
时渊的手早已恢复了常温,甚至有些发烫,而面前批阅奏折的人似乎感受不到温度似的,一直没有吭声。
她无意中将领口扯开了一些,露出纤细漂亮的颈线,如上好的羊脂玉一样纯白无瑕。
时渊喉结微紧,滚烫的手心蜷起。
花未眠却并未察觉到自己无意间撩了一人的心,她搁下了笔。
想着时渊应该不会再冷了,便道:“时渊,我这儿没有什么事了,你先退下吧。”想了想,又补了句:“那个,晚上也不用过来了。”
他好歹是北漠的国君,屈尊来当她的侍卫已是不妥,她又怎么如从前一般苛责。
只是,她并不懂时渊究竟有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
时渊离开后,花未眠让雀儿替她去送一封信,送到遥远的无妄国。她在无妄国呆过短暂的一个月,结识的一个人或许对时渊的咳疾有法子,只是交情太浅,不知她肯不肯帮忙。
但她还是想试一试,万一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