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足浑大人双眼灼灼,完全不似一个古稀老头儿,正微微蹙着眉看着自己。
“尚书令大人安。”她放下果盘,款款施了一礼。
可足浑大人从额头到下巴书写着强烈的不满。
堂堂尚书令纡尊降贵莅临连珠楼,老板娘居然避而不见,冷漠地挑了一颗红透的小果子,“我还以为请不动你。”
凌潇潇美目流盼,略作羞涩状地低下头儿轻轻一笑,“岂敢,尚书令大人德高望重,才高八斗,我既景仰又畏惧。”
拍可足浑大人马屁的人,都不是一般人,用词讲究。
但凌潇潇不同,她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难得的美艳可人有才气的女人。
可足浑大人一脸的舒坦,身体姿势也放松下来。
凌潇潇把这一切都看进眼里,替可足浑大人添了一盏茶,“朝堂上有功名的重臣和尚书令大人说话且小心翼翼,我怕失礼惹人笑话。”
可足浑大人顿时眉开眼笑,脸上的褶皱都平坦了许多,“过誉过誉,你今天唱的词也不错,后来吹的曲子旋律特别,配词可能比较难。”
她心想,西方人的钢琴曲《秋日私语》,你想配词没问题,就看你本事,反正姑奶奶认栽。
美人好找,知音难觅。
可足浑大人滔滔不绝地述说着戏曲源远流长的故事。
凌潇潇饶有兴致地听着可足浑大人畅谈古今。
小三子的助理在隔壁厢房记下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她以眼神和表情向可足浑大人传递着自己浓烈的兴趣。
果然,可足浑大人越发劲头十足,说到更夫打更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连珠楼。
她赶紧取来助理记下的每一句话,尤其古籍书本,人物典故以及故事出处,当即博学多才的老头替她补课。
她规规矩矩地作功课,可足浑大人是尚书令,掌管朝中的文书及档案,在燕人中算是文化人,绝不可以掉以轻心。
俘人先俘心。
可足浑大人自视过高,她必须要让他与自己相处时,有才高八斗的感觉。
而作为他的知音,既不能超越他,还不能低于他,拿捏这个度,她需要做足功课。
事情进展顺利,天边仿佛亮起了曙光。
她喜滋滋地对着铜镜卸妆,不意看见左肩上的烙伤痕迹。
一次次用刑,一件件刑具,重现眼前。
她禁不住双手捂住脸,全身一阵阵地颤栗,双臂起了一粒粒鸡皮疙瘩。
作恶者,必尝恶果。
“癫痫病”重新闯入她的心扉,她双手捏成拳头,对着铜镜一字一字地说,“凌潇潇,做大事不拘小节,作恶者必有天收。”
可足浑大人次日再来连珠楼。
通过老头和书生一整天的戏曲知识扫盲,她勉强能与可足浑大人作更深入的对话。
可足浑大人如坠入情网的青春少年,一下朝就往连珠楼跑。
凌潇潇还请兰香坊的歌伶来唱私堂,替可足浑大人画上墨彩,穿上戏服,三人同堂表演。
堂堂尚书令平时正襟危坐,此时与凌潇潇和歌伶扮演君臣,甚至扮演夫妻,感受着不同凡响的另一种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