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孩子们一心一意地训练，朱朱玛丽亚双眼欲裂，眼珠彷佛要从眼眶里掉下来，火辣辣地疼。

她忘了，现实中这双眼睛是她活生生抠出来的。

她看着，只觉得整个人乃至灵魂都燃烧起来。

她痛恨军部，痛恨战争，痛恨命运，痛恨上帝，让她可怜的孩子们成了牺牲品。

世界上万万亿亿个普通人，怎么就选中她的孩子去战场。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选中她的孩子！

挣脱不开，她转身紧扣年轻的玛丽亚的手臂，企图说服她：“你会后悔的，你会像我一样后悔的，快去阻止他们，求求你……”

年轻的朱朱玛丽亚歪了歪头，很安静地问她：“我为什么会后悔？未来，是发生了什么吗？”

朱朱玛丽亚微楞，梦中逻辑混乱，她意识到眼前的自己并没有经历后面的一切痛苦。

她断断续续，对无知的自己叙述起未来。

一切血和泪的场景在脑海里再次浮现，她的心揪痛起来，几乎不能呼吸。

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能痛得死去。

“阻止他们……你会后悔的……”她呢喃。

年轻的朱朱玛丽亚若有所思，声音温柔：“他们都会上战场是吗？”

“他们没有回来是吗？”

“他们是被军部，被历史选中的可怜人，是吗？”

“你很痛苦，很后悔，玛丽亚。”饱满的手捧起削瘦的脸颊，年轻的朱朱玛丽亚温柔地注视她，问道，“玛丽亚，是历史选中了他们……”

“还是他们开创了历史？”

朱朱玛丽亚愣住。

年轻的女人放开对她的桎梏，抬眼望向孩子们汗流浃背的模样，目光眷恋。

“我相信我的孩子不是被命运操控的傀儡，如果未来他们真的踏上战场，一定是他们主动选择的。”

“每一天的相处中，他们的心都在一遍一遍地告诉我，他们要打破壁垒，开创一个全新的世界。”

朱朱玛丽亚呆呆地听着，看见女人如明星璀璨的双眼，突然间，整个世界只剩她们两人。

明明是自己年轻的面容，此刻却耀眼夺目，温和的话语如神明低语，充满振奋人心的力量。

“玛丽亚，他们开创了历史。”温柔得让心尖酥软的声音悠远悠长，朱朱玛丽亚鼻子一酸。

“如果他们最终会倒在战场上，那么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新世界的晨曦中日复一日的缅怀他们，为他们自豪。”

“玛丽亚，让孩子们去吧，这是他们选择的人生。”

听着听着，朱朱玛丽亚闭上了眼睛，炙热的泪水汩汩涌出。

传来近乎叹息的耳语，有人哄着她：“回去吧，玛丽亚……回去吧……”

睫毛轻颤，她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

她浑浑噩噩，记得自己没有双眼。

她在胸前伸手，如老树枯枝的手虚拢着，抓住一只带着冷意，同样瘦瘦，但比她的手有肉感的手掌。

“回来了……”她低语，不知说的是她，还是被抓住手的主人孙壹。

朱朱玛丽亚醒了，接受治疗。

她是众位英雄的母亲，军部给予她万分的尊重，特地安排苏西担任她的主治医生，亲自操刀义眼手术。

她治疗时，孙壹和肖伊瑞姆踏上军用飞行器，奔赴最后的战场。

肖伊瑞姆笑着遗憾：“这一傻三年，醒来只能摸到战争的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