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离得太近了吧?
赵沉玉已经坐下,拿出今日讲解的册子细则,抬眼看向贺寻,道:“贺郎中不必客气,过来坐下。”
奇怪的是,赵沉玉讲完后,贺寻的面色更红,红得简直可以滴血了。
他憋了许久,还是没说什么,而是一步一步地挪了过来,小心谨慎地挨着椅子边缘坐下。
才坐下,一股轻盈的花香飘了过来,随即温热的身躯凑了过来,阵阵呼吸拍打在他的耳侧,如羽毛在似有若无地搔扰着,轻软的声音响起:“哪儿不懂?”
贺寻眼睛瞬间放大,捂着耳朵,身子条件反射地向后弹起。
“砰——”
他直接连人带椅地,摔到了地上。
赵沉玉愕然看着地上捂着半边耳朵,面红耳赤的清秀男子。
现在摔到了地上,出了大丑,贺寻更加羞愤欲绝,紧咬着唇不敢抬头去看赵沉玉。
这般上不得台面……
殿下此时肯定很气恼。
会不会要把他赶出去?
贺寻越想,越不敢看赵沉玉,眼眶中甚至有眼泪在打转。
他真是太没用了!
“哗——”
椅腿划过地面,发出尖锐的刺耳声。
贺寻的心一滞,随即以更加猛烈的频率跳了起来。
哒哒哒……
轻缓的脚步声响起,下一瞬,贺寻的眼前多了一双简朴的玄色长靴。
柔软细腻的小手伸到他的面前,手掌心上是一方雪白的帕子。
“擦擦吧。”
贺寻愣愣地拿过帕子,抬头一看,就见赵沉玉温柔地看着他,眼中不见一丝一毫的嫌弃厌恶。
她收回手,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此时 贺寻才惊觉自己面上的冰凉,连忙慌张地拿帕子擦拭自己的面颊。
赵沉玉善解人意地起身,将椅子扶起,询问道:“可是哪里不解其意?”
对方才的事情,只字不提。
贺寻握紧手中的帕子,仿佛被注入了力量般,走了过去坐下请教。
这一教,便到了戌时。
朱雀大街上,各铺子前都已挂上了橙黄的灯笼,在冬风中左右摇曳,照得地上的影子也仿佛在跳舞般。
朱雀门外的人疑心赵沉玉是不是由蹭了谁的马车偷偷溜走了,正准备散了时,马蹄声陡然响起。
熟悉的华贵马车向着朱雀门缓缓驶来,继而停下,马车门轻启,下来了一位温润如玉的俊雅男子。
众人本欲离去的身形一顿,又缓缓站了回去。
五皇女府的这位温侧夫都来了,殿下必定还没走。
温予怀一下马车,立即注意到旁边谦雅贵气的清俊男子。
昏暗夜下,出众的皮相让衣着简便素朴的公西砚即便是在一众精心打扮的公子中,也轻松脱颖而出,成为最瞩目的焦点。
温予怀转头低声询问,得知公西大人早已散值归府后,眼眸倏忽一沉。
工部,赵沉玉终于讲解完后,看外边天色已晚,顺口问道:“贺郎中是住在哪儿的?”
“我住簪花街。”
簪花街隶属东城区,是赵沉玉向赵归安谏言,要求给单身官员们配置的公租房一条街。
京城地贵,租金自然也高,于底下的小官小吏而言,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银钱吃紧,那官员们自然而然会想办法开源,极其容易被诱上歧路。
因此反腐第一步——提高福利,给各地配置公租房和官府食堂。
赵沉玉看了看外边漆黑的夜色,想到这路途甚远,边寻思着要不要搞个公租马车出来,边顺口问道:”那可远了,现在应是没有公租马车了,我送你回去吧?”
贺寻下意识想拒绝,但目光停驻在柔白皎洁的女子身上时,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了。
朱雀门外,翘首以盼的众人终于等到了他们等待的女君。
里边走出两道身影,女才郎貌,言笑晏晏,气氛融洽。
旁人心口一痛的同时,目光不忘八卦地向那两名瞩目男子看去。
那二人动了,齐齐向着赵沉玉走去。
赵沉玉正和贺寻细细讲解拓展着其他能源时,两道同样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去路。
赵沉玉脚步一停,口中边讲解着,边转头望去,就见温予怀柔婉笑着。
赵沉玉此时才想起自己竟然忘记使人通传,竟然让温予怀从府上出发来接她。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等久了。
待会无论听到什么抱怨,都受着吧。
温予怀开口,却不是抱怨之言:“殿下辛劳了,大安有殿下真乃国之幸事。”
他说着,拉起赵沉玉的手,“殿下快上马车歇息一下。”
赵沉玉眨了眨眼睛,呆呆地点点头。
工作了一天还加班,本来就很累了,公西辞那种傻子才会抱怨。
温予怀笑意加深,准备牵着赵沉玉就走。
一旁公西砚适时开口,清冽似潺潺泉水的声音响起。
“殿下,砚有事求见。”
赵沉玉转头,看到公西砚时,眼中迷惑一瞬,立即反应过来,松开温予怀的手道:“予怀,我还有事,这位是工部的贺寻贺郎中,家住簪花街,你帮我送一下。”
温予怀笑意凝滞,清沉目光移向一旁静然独立的公西砚身上。
公西砚恍若未觉般,垂眸看着地面。
温予怀收回视线,移向赵沉玉,低低应下:“是。”
围观者见这几人不知交谈了什么,五殿下竟然跟着公西辞走了,而温予怀也领着那名清秀男子上了马车,顿时大惊失色。
这温予怀竟和那李远宁一般大度。
这公西砚手段竟如此了得,生生将殿下抢走。
赵沉玉上了公西砚的马车,随后贵雅男子也躬身进来,高大的身躯坐到赵沉玉的身侧,莫名地给赵沉玉带来一丝不适。
赵沉玉悄悄向车壁挪了下,才动了一瞬,顿感车内陡然冷凝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