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竟是成炀,一袭黑衣,墨发高束。
他步入厅中,对左愈颔首笑道:“亭林先生,久仰大名。”
左愈礼貌回应,“成将军。”
他们说话时,卿令仪打量着成炀的脸色,总感觉他比往日虚弱些,但又比昨日好多了。
特别奇怪。
三个孩子来了,成钧作为长兄,领着弟弟妹妹向左愈行大礼:“拜见亭林先生。”
左愈目光中带着审视。
卿令仪正瞧着他们,忽地感觉手指被人捏了一下。
她转过头,成炀在她身旁站定,面上神色如常,袖子却挨着她,偷偷地牵住了她的手。
卿令仪还记恨昨晚的事,要把手收回来。
“别和我生气了,嗯嗯。”成炀轻声开口。
“我没有生气。”卿令仪睁眼说瞎话。
成炀于是大方地牵住了她,唇角上扬,“我就知道,嗯嗯大度。”
卿令仪半晌无言。
“我知你们三人都想拜我为师,然我已有数十年不曾收徒,对此慎之又慎。”左愈神情庄重。
“先生才高八斗,这是理所应当,”成钧道,“只是我们兄妹三人是真心求学,还望先生赐教。”
左愈道:“若要明理知义,必要经年苦学。若是你们叫苦不迭,半途而废,作为我的弟子,难免败坏我的名声。故而。”
他顿了一下,道:“我必须先考验你们。”
“考验?”三人异口同声。
“正是。为期三十日,会很辛苦。”
左愈慢慢悠悠,目光游走而过,尤其在成安乐的脸上停留久些,“我也不会因为年纪小、是小姑娘,便网开一面。”
这话倒激起了成安乐的倔强斗志,昂起了脑袋,道:“我不怕考验。”
成钧和成铮也接上,“我也不怕考验。”
左愈笑道:“那好。明日开始,我会在将军府上小住,你们每日寅时起,听我安排。”
寅时,鸡都还没起呢。
三个孩子却想都不想,应了下来。
左愈对此倒颇为满意。
这些年来,他并非不想收徒,哪个做学问的不想有传承呢?
只是与普通识字不同,他对弟子的要求更高,他希望弟子“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绝非易事。
皇室的孩子,不合适。
权贵的孩子,也不合适。
原本他相中了卿令仪,这是个极好的苗子。
可她小时候愿意学骑射,愿意学医,甚至愿意学做菜,偏偏对学问提不起兴趣。
后来她的处境,也不适合来继承这些了。
天知道左愈有多惋惜。
成家的三个孩子看着是不错,却也不知道将来如何?
见他们说定,卿令仪把握时机挣脱了成炀的手掌,道:“左叔叔,去宴山居用午膳吧,我下厨。”
左愈转过头,“好啊。”
他就等着这一口呢。
卿令仪下厨,成炀却也进来了。
“我来帮忙。”
“不用,”卿令仪头也不转,“正好今日我来做,你能尝一尝味道。”
成炀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嗯嗯,其实我自己做的东西,我也能尝到味道。”
卿令仪一愣。
“所以我帮你吧。”成炀接走了她手中菜刀。
卿令仪在边上,看他流畅运刀,忽然问:“你今天早上去哪里了?”
“出门处理了一些事情。”
“都处理好了?”
“还差一点,但也要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