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出征归来,身边带着陌生男子。
她还大了肚子。
梁帝看得目瞪口呆,差点从龙椅上滚下来。
他指着男人,质问:“他是谁啊!”
卿言平淡的语气:“这是我新任副将尹慕。”
他又指向她隆起的小腹:“那这……这是他的吗?!”
“不是。”
“你说实话,到底是不是!”
“真不是,”卿言微微皱眉,“陛下,你不要无理取闹。”
梁帝很受伤。
他喜欢卿言,谁都看得出来。
可卿言不肯嫁给他,也不知道怀了哪个野男人的孩子。她身边总是那么多的野男人,她从来看不到他。
梁帝怅然若失,回到后宫。
先在谢昭仪那儿用了晚膳,又去看望明昭容,颠鸾倒凤,睡下后没多久,匡金雪进来传话,说徐修仪头疼不已。
明昭容十分体贴,说陛下还是去关心一下妹妹吧。
梁帝于是又去徐修仪那儿,睡了第二觉。
完事时,梁帝汗津津的,搂着徐修仪,又想到卿言的肚子。
他忽然觉得委屈,眼眶都湿润了。
而此时的卿言,仍在灯下看兵书。
尹慕叩响门扉,提醒道:“将军,如今你身怀有孕,还是早些睡吧。”
卿言嗯了一声,说:“好。”
手上却又翻过一页。
尹慕叹了口气,迈步进屋。
“我把这最后一点看完。”卿言解释。
尹慕在她身边坐下,道:“将军,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每次总能赢得那么轻松了。”
卿言笑了一笑。
“不过将军你怀孕归来,绥都可是议论纷纷啊。”
卿言勾着唇角,“我就喜欢看他们背地里议论我,不管议论得有多难听,到了我面前,都得毕恭毕敬地行礼,有的连直视我的资格都没有。”
尹慕笑着点头。
卿言抚上小腹:“我希望这是个女儿。”
“哦?”
“眼睛必须像我,”卿言道,“其他没什么特别要求。”
顿了一下,她补充:“还有,若是她也想从军,那绝对不能学你,还要女扮男装。”
尹慕笑得无奈。
长夜静谧,尹慕轻声问起:“只是,将军,是乌勒三个兄弟中哪一个?”
卿言忽然把兵书挪开,看向了她。
·
卿言十四岁上战场,十八岁,扶着萧璟坐上皇帝的位置。
北方不平,诸王联合作乱,放话说萧璟名不正言不顺,是为逆贼。
梁帝气得眼圈都红了,“我……我怎么就是逆贼了?”
卿言不动声色地起身,说:“等我,去把他们都给杀了。”
她带兵出征。
时值秋末,绥都已有凉意。
卿言对北方还是了解不深,她没想到,霜降的时候,北方竟会下雪。
积雪厚重,军队寸步难行。无奈,卿言只得下令就地驻扎,等风雪过去。
驻扎的第二天,风雪仍然肆虐。
当夜,大军突发骚乱,原是有人潜入军中,要烧毁粮草。
卿言让许廉等人紧急扑灭大火,抢救粮草。而她带上人,追了出去。
茫茫大雪,卿言冲在最前边,天亮不久,她追上了那一队三人。可是背后没人跟上来。
卿言干脆利落,将三人都放倒在地。她扭过其中一人手臂,恶狠狠地质问:“说,谁让你们来的?”
那人痛得要命,忙说:“肃王!”
卿言没松手,反而加大了扭折的力度。
那人的呼痛声中夹杂了哭腔:“还有衡王!他们联合起来了!他们要你们都死在这里!”
卿言还是没松手,好整以暇,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是谁?”
那人犹豫。
在卿言彻底折断他手臂之前,旁边响起一个低缓的嗓音:“我们是呼延氏。”
卿言扭头,对上一双褐色的眼眸。
他摘下脸上遮挡风雪的围巾,露出完整的脸庞。极干净、漂亮的少年,五官轮廓明晰而又深邃。
“我叫且嘉,今年十七岁。这两个是我的哥哥,本来我们在边境养牛羊,但是军队来了,他们抓了我们,让我们听他们的。我爹娘也在他们手上,他们说,要是不把你们的粮草烧掉,就杀了我爹,让我娘做军妓。”
卿言短暂一顿,松开了地上男子。
这男子还有些发懵。
卿言以为他是还疼着,实际上,他懵的是:我什么时候成了乌勒王族啊?
“我叫卿言,对你们没恶意。”卿言道。
且嘉的眼睛一瞬发亮:“原来你就是大梁国很有名的卿大将军!”
卿言挑眉:“你知道我?”
且嘉用力点头:“知道!我们村子里大家都知道你!”
卿言笑了一笑,拂去肩上落雪,站起身来,道:“没别的事了,你们走吧。我也要回去了。”
且嘉却跟上去:“大将军。”
“怎么了?”
“我爹娘还被困在那儿,你可不可以帮我救他们?”
且嘉仰起头看向卿言,目光楚楚,认真地哀求。
卿言冷静地摇头,道:“这个,我帮不了你。你爹娘在大军,我一个人闯进去必死无疑。”
她跨上马,又道:“不过,等我打赢了这场仗,运气好的话,我会救下你的爹娘。”
且嘉叹了口气。
怎么这个女人这么不好骗。
本来她一心软,同意去,那他半路就能杀了她。
卿言打马离去。
且嘉望向她的背影,哀怨的神色一扫而空,反而锋利,精准,如野狼。
良久,他收回目光。
重新戴上围巾,他正准备和两个手下一起回去。
马蹄声却渐渐靠近,且嘉扭头,卿言竟又回来了。
“我和马都不认得路。”卿言解释。
且嘉立马愉快起来,笑着挥手,道:“我认得!我给你带路吧!”
卿言准了。
且嘉高高兴兴,骑上马就要走。
卿言不动,“不用问问你的哥哥么?”
且嘉歪过脑袋。
两个男人忙迎上来,“我们没意见!”
卿言的目光在三人身上逡巡而过,调转马头,“走吧。”
一行四人,在风雪中跋涉。
且嘉故意离卿言很近,和她搭话。
“大将军,你多大了?”
“十八。”
“我十七。我得叫你姐姐了。”
“叫大将军就很好。”
“可是很陌生呀。”
“你我本就陌生。”
且嘉一时沉默。
卿言瞥他一眼,怀疑是不是自己说的话太尖锐。
却见他轻快笑道:“那我多叫几声姐姐,我们就不陌生了。”
卿言:……
算了。
随他吧。
风雪遮天蔽日,辨认不清时辰。肚子饿的时候,众人停下来,找一处风雪稍小些的地方进食。
卿言没有吃的。
且嘉掏出晒干的牛肉,掰了一大半,递给卿言。
卿言本要拒绝。
且嘉乖巧地说:“姐姐,吃了我的肉干,你就得答应我一个愿望。”
卿言顿了一下,接过来,“什么愿望?”
且嘉笑笑:“以后告诉你。”
吃肉干时,卿言瞄向另外两个男人。
他们吃的,却并非牛肉,而是更次等的肉类。
吃完,他们继续赶路。
天色将暗,他们找了一处较为隐蔽的洞穴,打算在那儿过夜。
卿言去捡拾柴火。
且嘉要一起,卿言以他年纪最小为由,让他留守。
她先与其中一个男人同行,状似无意问:“且嘉是你们家年纪最小的,你们全家都很宠他吧。”
男人愣了一下,点头说:“是啊,我们都很宠他的,什么好吃的都先给他。”
卿言又与另一个男人同行,冷笑道:“你们这两个哥哥做得真是够可以,且嘉都十七岁了,还那么瘦小。”
这男人是挨过她打的,一时吓得不轻,忙道:“我们家穷苦,大的先吃,轮到他小的,肯定就没多少了。我……我还经常瞒着爹娘,给他送吃的呢。”
卿言不说话了。
回到洞穴,她什么都没提。
只是睡觉的时候,她一直抓着腰上的匕首。
后半夜,卿言被野兽的嘶吼声吵醒。迷迷糊糊,她感觉有人碰她肩膀。
她彻底清醒,拔出匕首陡然起身压去。
匕首抵住的是且嘉的喉咙。
他没反抗,乖乖地被她压在身下,褐色的眼睛在微弱火光下倒映出她的面容。
“什么事?”卿言蹙眉,嗓音发沉。
“姐姐,外边。”且嘉轻声。
卿言盯着他一瞬,收了匕首。
她跟着且嘉走出洞穴。
风雪已悄然停歇,素白雪地上,蜿蜒着一道淋漓血迹。
“应该是有野兽搏斗。”且嘉说。
他们一路找过去,在银色月光下,看见枯树下一只死去的母狼。毛色雪白,体型庞大,身上残存着许多齿印与爪痕。
“我们可以把它搬回去,吃新鲜的肉。”且嘉说。
“这是北域雪狼,”卿言收了匕首,“它在你们呼延氏,是吉祥的象征。你愿意吃它?”
且嘉笑着说:“象征都是虚假,活命才是真的。”
卿言多看了他一眼。
“不过,要是姐姐不愿意吃,那我也不吃了。”且嘉又说。
“走了。”卿言说。
且嘉点头。
二人正要离开,母狼尸体处响起呜呜咽咽的声音。
卿言又拔出匕首,往前谨慎走近。
母狼身体动了一下,卿言皱眉,抓紧了匕首。
忽然,母狼身后绕出来一团白色,连跑带滚的,从卿言身边掠过,径直跑向了且嘉。
他蹲下身,将小雪团子抱起来,欣喜道:“姐姐,是一只小狼!”
卿言嗯了一声,又把匕首收回去。
且嘉把小雪狼抱在怀里,小雪狼并不挣扎,反而主动地舔他的脸。
卿言走近他的身边,道:“我听说,北域雪狼是最见风使舵的物种,在北方,他们只亲近呼延氏的王族,也就是乌勒一族。”
且嘉一愣。
卿言盯着他:“乌勒且嘉,骗我很好玩,是不是?”
且嘉没说话,把怀里的小雪狼递给卿言。
“什么意思?”
“你抱抱。”
“不抱。”
即便如此,雪狼还是主动地向卿言摇起了尾巴。
“北域雪狼不是只亲近王族的,”且嘉认真道,“他们亲近强者。”
卿言扬起一侧眉毛。
且嘉轻声说:“姐姐,我很敬佩你,并且永远不会骗你。”
·
翌日起来。
且嘉还是照样撕下一大块牛肉干递给卿言。
她没接。
小雪狼迈着小短腿过来蹭且嘉,惦记着他手上肉干。
“今日应该能到我的军营了吧。”卿言先说这个。
“可以的。”且嘉回答。
卿言这才拿走肉干。
小雪狼还在顽强蹭着且嘉的小腿,且嘉垂眸看它,它一屁股坐地上翻着肚皮示好。
且嘉笑起来,又撕了一小块肉干给它。
小雪狼高兴坏了。
“明明是狼,却像条狗。”卿言评价。
且嘉扭头看她。
“干脆叫旺财好了。”
“旺财,”且嘉笑着摸了一把雪狼的脑袋,“我姐姐给你取名了,以后你就叫旺财。”
小旺财使劲地摇晃着尾巴。
卿言吃完了肉干,先去解手。
趁她不在,两个男人围过去,问:“三王子,什么时候杀了她?”
且嘉懒洋洋道:“谁说要杀她。”
另一个又问:“那是不是要把她带去我们那儿?”
且嘉摇头:“她没那么好骗。”
“那我们……”
“我有计划,别问了。”且嘉打断他。
两个男人只好闭嘴。
这一天午后,众人抵达了梁国军队驻扎的大营。
卿言松下口气,转头道:“多谢你们。”
且嘉望着她:“姐姐,要谢我,不请我进去喝口热茶吗?”
卿言准了。
喝过热茶,卿言要送客。
且嘉抱着小旺财,眼巴巴地瞅着她:“姐姐,我想留在这儿。”
卿言要拒绝。
“我恨死了呼延氏,我想救我爹娘。”
卿言停了一下,看向其他两个男人。
“我两个哥哥就不留下了,他们什么都不会。”且嘉又说。
卿言深深看他一眼,“可以。”
军队里人都知道,卿言消失了几日,回来时,身边跟了个少年。据说这是雪山的狼神,为了报恩,陪在卿言身边。
它白天化身雪狼,战场厮杀,夜晚则会变成少年,暖床取乐。
许廉对此嗤之以鼻,他说:“胡说!晚上那也是头狼!还总偷吃!吃了我好几块肉干了!”
此事最终以卿言赔给他两倍肉干,才算完。
风雪暂停,卿言下令行军。
他们运气不错,一路挺进三王叛军盘踞之地。
战争打响,雪原顿成火海炼狱。
卿言纵马追赶敌军将领,对方马快,眼看即将逃出生天。凌空射来一支羽箭,正中马匹后腿。
马连着人一起摔进雪里。
卿言侧目。
且嘉收了弓箭,冲她灿烂地笑。他头盔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露出微微卷曲的一头黑发。
卿言屡战屡胜,不断收复失地,抵达孟门之下。
三王聚首,各显忧心。
“要不再和呼延氏说一说,让他们帮忙?”
“他们连烧个粮草都没烧成!还能帮什么忙!”
“要我说,他们这么能打,主要是因为卿言。这个女人,太不像个女人!”
“可毕竟是女人,那就有治她的办法!”
密谋之下,一壶春情酒,便趁夜色送进了梁国军队的大营。
等卿言回到帐中,酒壶酒杯都已摔在地上,且嘉蜷缩着身子,满头大汗。
“怎么了?”卿言问。
“姐姐,他们要用毒酒害你。”且嘉说。
卿言把禹谟叫进来,给且嘉把脉。
禹谟得出结论:“好消息,没中毒。坏消息,那是春情酒。”
卿言头疼。
她送了禹谟出去,回到帐中。且嘉懂事地说:“姐姐,你别管我了,我没事的。”
卿言点头,“行,那你自己撑一晚。”
且嘉怔住。
卿言转身要走,且嘉顽强坐起身,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浑身发颤,委屈极了:“姐姐,你真的不愿意管我吗?”
卿言叹了口气,坐回到床沿。
且嘉红着眼睛看向她。
卿言真诚道:“我军中不设军妓,今晚没人能帮你。”
且嘉瞅着她。
“怎么,惦记上我了?”卿言挑眉。
且嘉本来惦记着的就是她。
可他没说话,垂下眼睑。
“放心吧,给你配解药了,今晚你不会有事。”卿言笑道。
“可是疼。”且嘉小声地说。
卿言没听清,凑过去一点:“嗯?”
且嘉眼泪朦胧,望着她,说:“姐姐,我疼。”
卿言愣了一下。
她只知道打仗,男女之事,她从未接触过。
且嘉哑声说:“姐姐,不用你做什么的。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好。”
卿言允了。
任由且嘉牵着她的手,亲吻了一下。
他缩在她身后的角落。
卿言皱起了眉头,不经意间回头看去。
且嘉一双褐色眼眸泛着艳丽的红,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中盛满了近乎痴迷的爱恋。
她蓦地一怔。
·
孟门一役,打得艰辛。
三王兵力不容小觑,呼延氏也插手其中。
卿言耗不起,她和她的军队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
这个时候,她听说了来自呼延氏的传闻,他们的三王子失踪,已有将近一月。
卿言抬眸,看向了正在逗弄小旺财的且嘉。
“呼延氏三王子,叫什么?”许廉问。
“且嘉,”对方强调,“乌勒且嘉。”
许廉下意识地去看卿言。
她已收回目光,淡声道:“我会处理好。”
当晚,卿言把且嘉叫入帐中。
她正在洗手,听他一如既往软着嗓子喊“姐姐”,头也不转,道:“我让人在很多军营都问过,没有你的爹娘。”
且嘉无所谓的样子,“可能已经死了吧。”
卿言忽然转头。
“姐姐,现在我有你了。”且嘉说。
“那么你的两个哥哥呢?”
“他们本来也不喜欢我。”且嘉闷声。
“是么,”卿言反而笑了,“那么我就会喜欢你么?”
且嘉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你不喜欢我也没事,姐姐,我喜欢你就好了。”
卿言心口一跳。
她不说话,走近且嘉的身边,按住他后脑勺,吻上他的嘴唇。
且嘉明显怔住,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卿言亲得很生涩,但很认真。
且嘉忽地心生愉悦,一把搂住了她的腰。
十七岁的少年,轻轻松松把她抱起来,抱到了书桌上。他倾身压下来,不断地加深这个吻。
唇齿之间,他低声呢喃:“姐姐,你不知道,我想亲你有多久……”
情浓之际,且嘉的眼尾都泛起艳色。
他的手指碰到了卿言的腰带,但没能使得上力气。
他愣了一下,卿言坐在桌上,目光清清冷冷。
他后退两步,才发现插进后颈的那枚银针。
“为什么……”他双目通红,不敢相信,“姐姐,是不是弄错了?”
卿言神色冷漠,道:“没弄错。乌勒且嘉,你对我来说,只有这一个用处。”
且嘉跌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卿言用乌勒且嘉作为筹码,与呼延氏谈判。他们果然退兵。
没有了呼延氏插手,卿言在半月之内,终于拿下了孟门。
三王叛乱,也至此彻底结束。
萧璟这下可以彻底坐稳他的皇位。
庆功宴时,所有将士欢欣鼓舞,痛饮达旦。
所有人来向卿言敬酒,夸赞她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卿言一一笑对,她喝下酒,心头却有些孤冷。
她一个人回到帐中,四周冷冷清清。她忽然捕捉到暗处窸窣的声响,借着醉意,她出声:“且嘉?”
回应她的却不是那一声“姐姐”,而是小旺财呜呜咽咽地跑出来,绕着她的小腿蹭来蹭去。
卿言无声,蹲下身,摸了摸小旺财的脑袋。
她说:“以后,我给你肉干吃。”
·
卿言班师回朝,风光一时无两。
大街小巷都在传颂她的丰功伟绩,人人都以卿大将军为楷模。
但她每日总是懒懒的,不与人应酬来往,大部分时候都在将军府里,和她的那头雪狼一起。
小旺财长大成了大旺财,有半人那么高。
当盛夏降临,绥都完全处于暑热之中,北方呼延氏的铁骑,侵入了边疆。
梁帝很是发愁。
可听说是呼延氏南下,卿言却瞬间来了精神。
她完全没犹豫,说:“我去。”
她再一次带兵北征。
路上,她以知悉战况为由,询问了呼延氏近来情况。
“大王子乌勒宗挈继承了呼延王的位置,他还有两个弟弟,小一些的那个叫乌勒且嘉,这次他也一起来了。战场上,他是杀得最疯的那一个。边军抵挡不住。”
大军安营扎寨。
北方凉快多了,也广袤多了。
旺财在绥都憋闷许久,一到北方,彻底撒开了野。
卿言跟在它身后不远,原是闲来无事,忽然旺财不知为何狂奔起来,卿言打马追去,身后几个将士都被甩下。
等旺财终于停下,卿言也终于看见了阔别已久的少年。
他又长高了些,面容更显英俊,穿一身黑衣,闲散地坐在树下,抚摸旺财的头顶。
“你还记得我,可有人却似乎不记得了。”
说着,他掀起褐色眼眸,向卿言望来。
卿言质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乌勒且嘉注视着她,“姐姐,我很想你。”
卿言不说话。
乌勒且嘉站起身来,缓步向她走近,“我总在回味,那天你那个亲吻的滋味。”
他身上带着威压,骏马不由自主向后撤退。
卿言扯动缰绳,令它停住。
“姐姐,你再亲我一下,”乌勒且嘉勾起一侧唇角,“亲得好,我就退兵。”
卿言不由皱眉:“滚!”
“大将军!”
这时,将士们慢一步赶到。
卿言看他们一眼,再转头时,哪里还有乌勒且嘉的身影?
他消失得彻底,仿佛从不曾出现过。
有那么一瞬,卿言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她的幻想。
要和呼延氏打仗,卿言心里没底。
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边军守将的话。
守将说:“呼延氏铁骑太厉害了!他们呼延王,乌勒宗挈,特别擅长战术谋略,那个乌勒且嘉,在战场上以一敌百!还有他们的兵器,比我们的精进多了!打不赢,真的打不赢!”
战事越近,卿言越是心烦。
她睡不着觉,开始酗酒。
一壶接着一壶。不知道喝了多久,她还要喝时,酒壶却先被人按住了。
她不满转头,看见乌勒且嘉俊美而又深邃的面容。
他说:“姐姐,别喝了。”
卿言咬牙,夺走酒壶,往他身上砸。
没砸中,乌勒且嘉看向她:“姐姐,你果然一直想要我死。”
卿言冷笑一声,勾住他的脖子,要亲上去。
乌勒且嘉挑眉:“姐姐,要取悦我,让我在战场上放过你吗?”
卿言动作顿住,拽住了他的头发。
乌勒且嘉倒吸一口冷气:“姐姐,疼。”
卿言将他按倒在地,冷冷道:“话多!”
她狠狠地亲下去,吻他的唇瓣都显得野蛮。可乌勒且嘉一点儿都没反抗。
等卿言结束了抬头,他还呢喃着唤她:“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