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言松开发髻,说:“阿菟。”
“嗯?”
“我的小名,”卿言道,“我叫阿菟。”
乌勒且嘉愣了一下。
卿言如瀑青丝尽数倾泻下来,乌勒且嘉看得入迷,而她向他伸出了手。
乌勒且嘉怔住,忙不迭去按她:“我……你……”
“不想?”卿言蹙眉。
乌勒且嘉当然想了。
在他发愣的时候,卿言已主动地靠过去。
情动至深,乌勒且嘉红着脸,说:“阿菟,我之前和你说我的愿望……”
“嗯?”
“我的愿望就是这样,”乌勒且嘉痴迷地望着她,“一辈子都这样。”
卿言笑起来,吻上去。
二人在酒气弥漫的帐中接吻、交颈、缠绵。
一遍接着一遍。
酒壶碎了,被褥被抓握、翻滚得起皱。
天蒙蒙亮的时候,卿言闭目睡去。
乌勒且嘉爱到不可思议,细细地亲吻她的肌肤,笑容灿烂极了:“阿菟。我的阿菟。”
卿言是被旺财舔醒的。
她宿醉,头有点儿疼,等看清楚帐中凌乱成这个样子,隐约间记起来,是她把乌勒且嘉按在地上……
头更疼了。
她套上衣衫,叫人进来收拾。
许廉震惊极了:“大将军,你昨晚是宠幸谁了?”
卿言按着眉心:“不知道。”
许廉更加震惊:“不知道?”
卿言嗯了一声。
她怎么可能说,和呼延氏开战前一晚,我和呼延王的弟弟睡了一觉?
不过,这一觉很有奇效。
卿言往日疲倦一扫而空,身心都轻快许多。
她与将士制定了周密战略,亲自披甲上阵。
第一仗,她和她的军队都打得很漂亮,首战告捷。
她还在这一仗里,发现了英勇之士,询问得知,此人名叫尹慕。卿言将其提拔到了自己近前。
唯一不足之处,当晚,乌勒且嘉又来了。
卿言正在灯下看书,他贴在她脸颊边上,嗓音低沉暧昧:“阿菟,今天你赢得真漂亮。”
卿言侧目,“你让我了?”
“我没有,”乌勒且嘉道,“我尽全力打的。”
说着话,他便不老实起来,凑过来,亲吻她的脖子。
卿言拧了眉问:“你总来这儿,不怕被抓?”
乌勒且嘉动作没停,说:“每次都很害怕,可是每次都忍不住。”
卿言还想说话。
乌勒且嘉楚楚可怜地望向她的眼睛,“阿菟,你就不想我吗?”
卿言一时竟没能说得出话来。
于是,又折腾了一晚上。
起来时,卿言暗暗发誓,乌勒且嘉再来,她断然不会再同意上床。
可当乌勒且嘉来了,一撒娇,她就又心软了。
反复第五晚。
乌勒且嘉亲过来的时候,卿言忽然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退兵?”
他吻一下她脸颊,说:“大哥说,想要你们孟门以北的那块地。”
卿言想也不想,“不可能。”
“打赢了你们,就有可能。”乌勒且嘉又吻过来。
卿言这回却意外地躲开了。
乌勒且嘉面露不解。
卿言掐住了他的脖子。
乌勒且嘉眨眨眼睛。
卿言手上没用力,却主动地亲了上去。
风雨摇摆,卿言凝视着他的眼睛,说:“不要那块地,退兵,你跟我去绥都。”
乌勒且嘉微微喘息,一用力,将她反压在身下,“可是我也想让你跟我回去。”
“不……”
卿言要说不可能,没等她说出口,乌勒且嘉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瓣。
他们都心知肚明。
若以各自立场,他们是死敌,可他们但以自己论,却是此生挚爱。这是两难的境地。
这一晚过后,乌勒且嘉没有再来。
卿言收敛心思,专心备战。
乌勒宗挈虽心机深沉,但同时骄傲自大。卿言借此击破了呼延氏的防线。
赢下战役,卿言大军凯旋。
回都之前,卿言感觉身子不大舒服。
禹谟来为她把脉,恳切道:“将军,你怀孕了。”
卿言愣了一愣。
她怀孕了。
这个孩子,是乌勒且嘉的。
·
卿言身怀有孕,暂时不再征战。
分娩那日,产婆告诉她:“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是个漂亮的女儿。”
卿言第一时间让人把孩子抱过来,她看了又看,确认女儿的眼睛像她是黑色,而非褐色,松了口气。
“大将军,给孩子起个小名吧。”
卿言不怎么会取名,思来想去,“嗯……嗯……”
忽地,她灵光一现,说:“就叫嗯嗯吧。”
卿言没请奶娘,都是自己喂养。
她请左愈给女儿取大名,“令仪”,听着悦耳,寓意也很美好。
若非真有大事,卿言都不上战场。
她每天不是陪女儿,就是在变着法子怎么陪女儿。
她渐渐发现,卿令仪长得不怎么像乌勒且嘉,但是她爱撒娇,每次撒娇时可怜又娇气的样子,却像极了乌勒且嘉。
还有卿令仪擅长骑射,这也像极了乌勒且嘉。
有的时候看着女儿,卿言总忍不住会想起他。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乌勒且嘉又是王族,想必已娶妻生子。与她已经没什么相干。
她打算把这一切抛到脑后。
比如她的部下,有的人已有了全新的生活。
尹慕退了,她正致力于减少绥都幼女买卖,卿言大力支持。
许廉也退了,他去了天兴楼打杂,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奚掌柜,只可惜奚掌柜这辈子没有成婚的打算。
她也将开始新的生活,尤其是她收养了碧微,她现在有两个女儿了。
直到卿令仪十岁那年,北方又传来消息。
呼延氏又来了。
不过这回,没说有乌勒且嘉同行。只有乌勒宗挈。
出于责任,卿言还是带兵北征。
军中大部分都是她不熟悉的人,她原本没有在意。
最初几场战役都很顺利,在寄回绥都的信里,卿言对卿令仪说,呼延王还是一如既往的骄傲自大,赢不了她。
可就在那不久后的一场战役,呼延氏竟熟悉她的部署。
她紧急撤离,身旁将士却对她举起了兵器。
“咻!”
空中射来重箭,击穿了将士的胸膛。
鲜血溅了卿言一身。
她转过头,乌勒且嘉对她扬起了唇角。
卿言从马背跌下,脑袋正好磕在一块石头上,由此陷入了长久的昏迷。
等她醒来,四周环境十分陌生。
她头痛欲裂,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她朦胧的记忆里,似乎只是一声呼唤。
“嗯嗯。”
可更具体的,她想不起来。她只知道,她必须回去。
她挣扎着坐起身。
乌勒且嘉进来,柔声问她:“阿菟,你好些了吗?”
卿言皱起眉头,不顾一切地往外走。
乌勒且嘉没有阻拦。
门外,更是她从未见过的雪山草地。四周的人身材健硕,高鼻深目,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
乌勒且嘉在她身旁,说:“阿菟,这儿就是呼延氏的草原。”
·
卿言每天就想着逃跑。
乌勒且嘉不在,她想办法趁着别人不注意,逃出大帐。
乌勒且嘉加强了看守,她坚持不懈,把人打晕,仍旧逃走。
即便乌勒且嘉在,她也会趁其不备,突然用短刀捅他,趁他吃痛,拔腿狂奔。
可是乌勒且嘉总是不厌其烦地追她回来。
卿言忘了穿鞋,跑得脚底全是草屑,还被碎石刮破了。
乌勒且嘉将她放在床上,单膝跪地,耐心地为她擦洗脚底。
“阿菟,别逃走了,好不好?”
卿言冷冷地看着他,说:“除非你杀了我。”
乌勒且嘉继续为她擦脚,“你知道,我不舍得杀你。”
他又抬起头,“不过,阿菟,我听说你有了一个女儿?”
卿言一愣。
“告诉我,那是谁的女儿?”乌勒且嘉轻声细语地问,“我的?还是梁国皇帝的?”
卿言皱着眉头,没有回答。
乌勒且嘉放下她的脚,道:“但是那都没关系了。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你。”
“你要怎么样?”
“我不怎么样呀,”乌勒且嘉扬起灿烂笑脸,“阿菟,我只是想要你一直在我身边。”
乌勒且嘉用上好的金子,打造了一副脚铐,把卿言锁在他的帐中。
他每天来看她,和她说话。
她每天都骂他、打他,他全都受着,从不反抗。
数载光阴,不涉风月。
乌勒宗挈来看卿言,他感叹:“我们三个兄弟,最得女孩子欢心的是就是且嘉,可他因为你,没和其他任何一个女人接触过。现在他都二十多了,一个孩子都没有。”
卿言的回应就是,把他一把扯过来,一顿暴打。
乌勒宗挈的面具被她打坏裂开,卿言一拳打在他面门,冷笑道:“再多嘴,打死你。”
乌勒七彷听说乌勒宗挈被打得那么惨,出于好奇,也来看望卿言。
他一句话没说,也被一顿暴打。
乌勒七彷叫苦不迭:“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打我做什么?”
卿言踹他一脚:“就是你造的兵器,害得我们大梁军队死伤惨重,不打你打谁!”
那几年,王帐里人但凡接近过乌勒且嘉的大帐,基本上都被卿言打过。
有的还不止一次。
每次他们私底下议论起来都满脸惶恐,只有乌勒且嘉笑容满面,说:“她多完美啊。”
后来他们给乌勒且嘉一个评价:抗揍小子。
不过卿言不打女人。
乌勒且嘉留下来照顾她的人里,有一个女子叫秩回雅。
卿言一开始不愿意和她说话。
秩回雅却会自言自语:“我听说你叫阿菟,这是你的名字,对吗?”
“你是绥都人吧?我从来没去过绥都,听说那儿的人和我们长得不一样。”
“绥都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我听说有一种很有名的,叫鱼羹。”
在她喋喋不休十几天后,卿言忍无可忍,说:“天兴楼的鱼羹,最好吃。”
秩回雅先是一怔,而后目露惊喜:“阿菟,你和我说话了!”
她在帐中快乐地打转,“阿菟居然和我说话了,这是阿菟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卿言烦不胜烦:“不就是和你说了句话,这么大反应做什么?站住!”
秩回雅立马站定,双颊红扑扑地看着她,说:“我……从小就没什么朋友。他们觉得我出身低贱。”
“出身低贱?你姓秩回,这在呼延氏是个大姓吧。”
“但是我的娘亲是梁国人……”秩回雅的声音轻了下去。
卿言微微一愣。
她这才知道,呼延氏的人看不起梁国人,就好像梁国人看不起呼延氏。
两个国家和各自百姓之间,存在着跨越百年的偏见与仇恨。
这天晚上,卿言破天荒地没有打乌勒且嘉,而是问起他秩回雅的事情。
乌勒且嘉委屈撇嘴:“阿菟,你怎么关心别人,都不关心我?”
卿言面无表情:“爱说说,不说滚。”
乌勒且嘉立马老实:“她爹以前是行商的,南下卖货,看上了一个梁国女子。他回来北地后不久,那女子找了过来,身边领着个小女孩。原本秩回一族不肯认,说这是那女子和别的男人生的也不一定。这女子也是烈性,直接一头撞死明志。此事闹大了,秩回一族只能收下这个女孩子。”
卿言若有所思:“呼延氏看不起她,是因为她是梁国人的女儿?”
“差不多。”
卿言不说话了。
乌勒且嘉连忙说:“可是你不一样,阿菟,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很爱你。”
卿言指了一下脚踝:“那你把这个解了。”
乌勒且嘉闭上了嘴。
卿言冷笑:“废物。”
·
卿言与秩回雅熟络起来。
秩回雅教卿言呼延氏的语言和文字。
卿言则对她讲绥都的风土人情。但是说着说着,卿言就感觉,在她的那些回忆里,似乎本该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可她记不起来。
不过秩回雅最关心的,还是卿言与乌勒且嘉的故事。
卿言不理解,她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起初秩回雅不肯说,后来被卿言一吓唬,说出了实情:“我的姐姐,秩回真,她很喜欢且嘉。”
卿言冷笑。所以这是利用秩回雅。
“要是我不打听清楚,她会不高兴的。”秩回雅声音很轻。
卿言顿了一下,道:“我在战场上打赢了乌勒且嘉,所以他爱我爱得无法自拔。”
秩回雅一怔,没想到她真的说了!
“那……你会嫁给他吗?”
“嫁给他?”卿言都觉得好笑,指了一下脚上链子,“他都这样对我了,我还嫁给他?”
“这不是他爱你的表现吗?”
“不是。”
卿言板起了脸,“爱你,就会让你自由,让你去做你想做的事。而不是把你关起来,锁在身边。”
秩回雅若有所思。
·
春去秋来,北地有关卿言的争论越来越多。
有的说:“这么个女子,养在帐中,传出去实在不好听。”
还有的说:“而且她太暴力了!那么多人都挨过她的打!”
更有的人说:“她可是个梁国人!那么低贱,根本不配留在北地!”
最后这种偏激的说法,主要是秩回一族提的。
吵得特别凶的时候,秩回一族还向乌勒宗挈叫嚣:“当年推举你们父辈当王,是因为你们能引导我们,可现在看来,你们连自己的女人都搞不定!这样的家族,不配做呼延王!”
乌勒且嘉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眸中泛起阴冷杀意。
与此同时,卿言在大帐里待得越来越不耐烦。
她头脑中有关小女孩的形象愈发清晰,朦朦胧胧,有两个。
一个很爱掉眼泪,还很会撒娇。
一个总是跟在小哭包的身边,经常会笑。
尤其是面对乌勒且嘉,她看着他,却总想起另外一张脸。
乌勒且嘉怀抱卿言入眠,听到她梦中呢喃:“嗯嗯。”
他愣了一愣。
卿言仍在说着梦话:“鱼羹好不好吃呀?嗯嗯,今晚和我一起睡觉,好不好?”
乌勒且嘉切齿。
所以和她生女儿的,不是他,不是梁国皇帝,而是一个叫嗯嗯的人?
什么狗男人,连个名字都娘们唧唧!
乌勒且嘉特别生气,翻身下床,出去了。
帐外月明星稀,旷野上的风那么冷。
他打了个寒战,不好意思回去,而是跑去大哥那儿挤了一晚上。
他们对外宣称关系很差,实际上手足情深。乌勒一族都很看重家人。
床上,乌勒宗挈说起来:“你一直锁着她,这也不是办法。”
乌勒且嘉叹气:“我也知道。”
“她毕竟是卿言,她迟早会逃走。”
“可是没有她,我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乌勒且嘉很认真地考虑,“大哥,你说我该不该跟她去绥都?”
乌勒宗挈顿了一下,说:“你还记不记得,多年以前,卿言和我们打仗,但是他们的战略布局,都被我们知道了?”
“嗯,记得。”
“那是她军中出了内奸。”
说起这个,乌勒且嘉也记起来,“我在战场上找到她,她边上的人是想杀她。”
“能安排这一切的人,不简单。”
“你觉得会是谁?”
“不好说。”
“那查查看吧。”
他们真的查出来了。
梁国的官员胡平伯、谢柬之,参与了当年的战役,他甚至和呼延氏串通,一直派人去暗杀卿令仪。
这个姓不常见,乌勒且嘉直皱眉:“该不会是阿菟的女儿?”
“难说。”
“敢动阿菟的女儿,真是找死!”乌勒且嘉眉眼间满是戾气。
乌勒七彷打着哈欠经过,问他们:“在聊什么呢?”
乌勒宗挈简单地说了一下。
乌勒七彷皱起眉头:“这么说来,我造的那些兵器,都被用在阿菟女儿身上了?”
乌勒且嘉踹了他一脚。
“是谁来找你要那些兵器的?”乌勒宗挈问。
“秩回一族啊。”乌勒七彷道。
“果然是他们。”乌勒宗挈呢喃。
乌勒且嘉真起了杀心。
原本他想着,等把事情都处理好,就好好向卿言认错,保证以后不再锁着她。她要是生气,他就乖乖被她打一顿。
一顿不行,那就两顿。
但他不知道,他数日不去帐中,卿言落得个轻松,还制定了一个逃走的计划。
她先对秩回雅说:“我打算走了。”
秩回雅一惊,“……走?”
“你和我一起走,我们去绥都,”卿言道,“不过,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卿言一字一顿,“偷钥匙。”
她脚上镣铐的钥匙,被乌勒且嘉常年带在身上。只有解开金锁,她才有机会逃走。
秩回雅犹豫了一会儿,捏紧了拳头,“好,我去!”
卿言忐忑地在帐中等待。
没多会儿,秩回雅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她展开右手,掌心正好躺着一把金灿灿的钥匙。
卿言不由欣喜:“小雅,你可以呀!”
秩回雅被夸了,害羞地笑了一笑。
卿言打开脚铐,对秩回雅道:“你一定要跟紧我!”
“好!”
卿言制造了混乱,趁此拉上秩回雅奔向马厩。只要一人骑上一匹马,就可以离开草原。
这些年,卿言对北地有了更多的了解,她不会再像过去那样,轻而易举被乌勒且嘉追回。
“秩回雅,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你居然敢帮着她逃跑!”
一个女子嗓音骤然响起。
马厩附近,出现一队人马,打首的女子姿态高傲,说着呼延语。她便是秩回真。
秩回雅望向她:“姐姐,求求你,别为难我们!”
秩回真斥道:“你闭嘴!你也配向我求情!”
“哪来的野鸡,净瞎叫。”
卿言讽刺开口,用的也是呼延语。
秩回真面色大变,“别以为且嘉喜欢你,你就可以这样骂我!更何况,他们很快就不是王族了!”
卿言弯腰,随手在地上抄起一块石头丢过去。
正中秩回真的脑门。
她尖叫一声,捂住了头。
“不想受苦就闭嘴。”卿言警告。
她又微微转头,对秩回雅道:“你去牵马,我收拾他们。”
秩回雅点头。
她向马厩小跑过去。
秩回真要过去,卿言清清喉咙:“听说你很喜欢乌勒且嘉,那你知不知道,乌勒且嘉每天晚上抱着我睡觉的时候,都会说些什么?”
秩回真一愣,大怒道:“都给我抓住她!好好教训她一顿!”
众人向她扑来。
卿言气定神闲,活动了一下手脚。
没费多少功夫,卿言就解决了所有人,最后,她把秩回真从马背上扯下来,按在地上。
秩回真故作高傲:“你打赢了我,那又怎么样?”
卿言挑眉,“我可不止是打赢你,我还会杀了你。”
秩回真一怔。
“啊!”
马厩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秩回雅的声音。
卿言心口一跳,举目望去。
秩回雅正固执地牵着两匹马,向外奔来,就在她的身后,跟着两个杀手。
“本来呢,我是想要杀你的。”秩回真得意地说。
“放了她!”卿言高声开口。
她接下来还要说,不然,我就杀了秩回真。
可后半句话还没说完,杀手的刀已捅进了秩回雅的胸膛。
卿言猛然睁大双眼。
秩回雅还紧紧抓着骏马的缰绳,望向她所在的方向。
杀手的刀拔了出去,她才脱力一般,松开缰绳,滑落在地。
秩回真哈哈大笑。
卿言扭断了她的脖子。
她捡起秩回真的剑,大步上前,利落将二人斩杀。
最后在秩回雅面前蹲下来。
“你……我……”
秩回雅想要说话,可一开口,口中便不断溢出鲜血。
“嘘,别说话。”卿言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秩回雅点点脑袋,抬起手,指向她带出来的骏马,嘴唇翕动。
“我明白,我明白,”卿言鼻头发酸,“我会回到绥都。”
秩回雅扯动嘴角,露出了笑容。
她没再动弹。
卿言闭了闭眼,忍去所有的泪水,牵住了骏马的缰绳,侧身轻松上马。
“阿菟!”
她听到乌勒且嘉的声音。
抬眸,他得到消息,正急匆匆地赶来。
“别动。”卿言声音冷漠。
乌勒且嘉停下了,低声下气道:“阿菟,我知错了,以后我不再锁着你,你别走,好不好?”
卿言嗤笑:“乌勒且嘉,你真是个笨蛋。”
乌勒且嘉一愣。
“嗯嗯,全名卿令仪。她是我的女儿。”刚才卿言全都记了起来。
乌勒且嘉又是一愣。
“你不如好好算一算时间,”卿言目光清亮,“也算一算你对我的了解。嗯嗯究竟是我和谁的女儿。”
乌勒且嘉瞳孔骤然放大。
“现在,我要回去找我的女儿。”
卿言一声长呵,纵马奔驰。
身后众人意图追赶。
乌勒且嘉抬起手,制止了他们。
乌勒宗挈走上前,“我有侄女了!我得去看看!”
“你急什么。”乌勒且嘉拽住他。
骏马飞驰,卿言的身影越来越远。
他缓缓道:“这些年,乖宝被什么人欺负了,得算账。以后乖宝和阿菟来这儿,日子会是什么样,得好好谋划。”
不久,卿言回到绥都。
呼延氏爆发内乱,明面上是乌勒一族兄弟反目,实际上,是秩回一族被杀了个干净。
“被杀”的乌勒宗挈抵达绥都,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侄女。
“夺位”的乌勒且嘉也到了绥都,假冒使臣,在一念居和卿言打了一架,接了个吻,还见到了宝贝女儿。
他听说,乖宝还是“祥瑞之身”。
他不相信这个。
但是那天,她们母女抵达北地。
乌勒且嘉特意赶去迎接。
天色昏暗,马车上先下来成炀,他不急不忙转回身去接人。
马车里先探出来一只白嫩如藕的手,放进成炀的掌心,接着,明艳娇俏的脸蛋露了出来。
她出现后,忽有天光刺破层叠的乌云,照落下来。好巧不巧,正落在卿令仪的身上。
她似乎有些惊讶,望向成炀。
成炀含笑夸奖,她于是笑得更是明媚了。
眼见那一幕,包括乌勒且嘉在内的许多人,都想,或许祥瑞之身的传闻,是真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