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华盛顿的火车上,整个使团的人,都在用诧异的眼光看着克莱。
与其他人的简约不同,克莱在离开纽约时,多了一个大大的行李箱,里面全是各种报纸和杂志,他几乎在利用一切时间看这些东西,甚至在火车上也不例外。
“有什么发现么?”
相比起其他人的惊愕和不解,巴拉克倒是知道怎么回事,毕竟他与克莱有过一次长谈,克莱透露了自己的想法。
“被动不是我解决问题的方式,我们必须主动出击。”
这是克莱的想法,他在了解美国的政治生态,了解那些极有可能打交道的人。
包括柯立芝,包括道威斯,他们的主张,他们的倾向,甚至他们的一些小习惯和趣闻轶事。
因为克莱觉得,这些东西,极有可能在特定条件下,发挥重要作用。
不过在巴拉克看来,这个年轻人过于理想化了,如果仅凭这些东西就能影响到一个人,那实在太过儿戏。
然而话说回来,克莱能够主动去做这些,说明态度十分积极,作为这个代表团的团长,巴拉克还是对此表示赞许的。
“信息不多,美国的政治环境似乎比较杂乱,我无法准确判断他们的想法。
不过有一个好消息,在上个月的采访中,柯立芝表达了对德国重振经济的支持,他表示美国会全力帮助德国恢复经济运行,以目前这位总统的行事惯例来看,他并不是一个只动嘴皮子的人。”
克莱合上报纸,他揉了揉眼睛,毕竟长时间阅读,他的疲劳度也在不断增加。
“很好,休息一下吧,到了华盛顿,我们需要先和大使馆磋商一些程序问题,至少三天没有事情可做,所以还有很多时间。”
巴拉克希望克莱休息一下,不过这个年轻的外交官却拒绝了。
“不行,还有一些东西需要整理,道威斯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家伙,我发现他的脾气很臭,而且认定的事情,很难更改。”
在阅读一些道威斯的趣闻时,克莱发现,这个对手,并不容易对付。
这是一个快60岁的老人,他拥有足够的智慧,而且善于打理“数字”,在克莱的印象里,这样的角色,没有一个是善茬。
因为这种人既有岁月沉淀下来的睿智,又十分理性,他们会把所有的东西都分析成条理,然后化繁为简,一层一层去整理或实现。
克莱对这种人太熟悉了,因为在实验室里,那些“导师”们,几乎都是这种类型。
想要劝说他们,或者让他们接受什么,是非常困难的事情,特别是一些与他们想法背道而驰的东西。
以克莱,或者说苏强的经验来看,这种人都是顺毛驴,你只能跟着他们的思路走,否则就是点了火药桶。
对着你咆哮都是“客气”的,他们有可能拿起手边的任何东西,对着你的脑袋砸过去。
那些说“文化人”都很文明的,一定没和“文化人”打过交道。
苏强曾经亲眼看到,两名教授因为一个参数的运算方法问题,而大打出手,最后一个头破血流,一个肋骨骨折。
可见“学术交流”的激烈程度。
所以克莱感到了压力,他必须尽量顺着那个道威斯先生,与其打好关系,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
纽约距离华盛顿并不远,他们没有经过多少劳顿,便到达了这座美利坚合众国的首都。
出人意料的,德国大使馆竟然没有来人迎接他们,不过好在一名翻译认识路,于是叫了几辆出租车,浩浩荡荡,直奔似乎把他们“遗忘”的使馆。
到达使馆,他们目瞪口呆,终于算是知道,为什么没人来接他们了。
只见德国大使馆正在被一群人包围,他们高喊着口号,将使馆周围的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这是怎么回事?”
克莱瞪大了眼睛问道,而一旁的巴拉克则是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应该是支持恢复帝制的人,看他们的标语,写着让艾伯特滚出总统府呢。”
随行的翻译开口说道,这时候克莱才注意,出租车外的一名健壮汉子,正举着一个大牌子,上面用英语和德语写着“低贱的马鞍匠滚出总统府,我们需要皇帝而不是共和国。”
很明显,这是一群保皇党,自从魏玛共和国建立后,曾经的德意志贵族,失去了荣光和依托,很多都流落海外。
特别是《凡尔赛和约》签订后,德国经济一路狂跌,拥有丰厚家产的旧贵族,在政治和经济的双重压力下,选择了出走。
而美国是一个理想的目的地,这里有很多德国裔移民,语言和文化,都不存在太多障碍,所以许多贵族,都来到了这里。
自然而然的,他们聚集的多了,就容易出事儿。
“要绕路么?或者在其他地方先歇歇脚。”
克莱转过头,看向巴拉克,只见这位明明才三十多岁,长相却比真实年龄大了十几年的男人陷入沉思,最后抬头看向密密麻麻的人群,略显无奈地表示,可以先到预定酒店“歇歇脚”。
就这样,车队改道前往酒店,他们把行李都安顿好,随后开了一个小会。
因为不知道大使馆被围堵会到什么时候,所以他们决定先安排一些自己的事情,比如商量一下,该如何配合大使馆,与美国政府对话。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与美国政府的正式会面。”
巴拉克知道大部分安排,其中就包括与美国政府的会面,这次会面是德国大使馆废了不少力气才争取到的,他们不能浪费。
“知道都有什么人参会么?”
克莱拿起笔记本,准备做一下记录。
“不知道,这次会晤的具体安排并没有确定,包括议题和参会人员。
你们知道的,美国政府对我们其实并不怎么在意,他们知道我们的意图,不过并不打算在我们到达后,再做什么调整。”
巴拉克有些无奈,在美国面前,德国是被轻视的,美国佬只关心自己的利益,他们才不管德国人需要什么。
“既然这样,至少我们可以确定,道威斯是参加的吧。”
克莱放下笔,因为几乎没什么可记录的东西。
“是的,他或许是唯一可以确定的参会人员。”
巴拉克耸了耸肩膀,毕竟道威斯是负责德国赔款和经济扶植的关键人物,如果他不参加,那么这个会议就没有任何意义。
“好吧,那就针对他,研究一下吧。”
克莱长舒一口气,然后翻开笔记本,把自己了解到的,关于道威斯的所有资料,宣读了一遍。
代表团的所有人都很震惊,因为克莱足足讲了十几分钟,要知道他讲述的所有内容,都是针对一个人的,内容之多,可想而知。
“所以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去更改他的想法,或者说,摸清他的想法,反而更为重要。”
克莱最后做了总结,他把自己认为对付这种“顽固派”的方法进行了阐述,当然,只是作为个人意见。
“的确很不错,这样一来,或许效果会好一点儿。
所以克莱,与道威斯的私人接触,就交给你了,毕竟所有人中,只有你是最合适的。”
巴拉克给克莱安排了任务,那就是与道威斯建立良好的私人关系,这个任务比较艰巨,可以说,最后代表团的成败,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肩上。
“我会尽力的。”
克莱没有拒绝,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恐怕除了自己,再没人能够做到。
就在克莱答应的下一秒钟,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在巴拉克的示意下,一名翻译走了过去,打开门,发现是一名略显疲惫的瘦小男人。
“诸位好,我叫汉斯.韦尔曼特,德国大使馆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