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风,梦雨,绿酎,拂砚......这些孩子,皆是夜来于江家寻来,曾被江家人放弃的孩子。几年教养,足以让他们明白返哺之恩。倘若对这些孩子来说,夜来姑娘与听风小筑便是一方天地。那么对于总有一天将会消匿的自己而言,还是不要左右他们的选择为妙。
就像...嗔刃之于十恶司一样。
......
小筑外,凌霄已然拢袖待命。
“姑娘,您回来了。”
“嗯。”夜来点了点头,随后道,“都准备妥当了么?梦雨呢?还有他们几个去哪了?”
“呃...这个嘛...”这年轻的管家少有地含糊了片刻答道,“姑娘,梦雨有些事,稍后便到。”
夜来挑帘入内的脚步一顿,转头问道:“说起来,我回来之后,就没看见过...”
“对了姑娘!”凌霄猛地将她话音打断,“这两天,似乎有不少人都在京中明着暗着打探您的消息,是以“江夜来”的名号。恐怕那传闻...”
夜来怔了怔,遂点头道:“嗯。不必理会。”
十恶司会将这些处理妥当,即便还有好事之人,等宝珠之事水落石出,应该也自会散去。
凌霄讪讪道:“是。还有...关于您昨日让我查的物事,我查到——”
“这个不急,待任务结束之后,你再向我禀报。”
夜来丢下一句话,随即进屋更衣准备。
不知为何,她总有些心神不宁。夜来将其归咎于这枚突如其来的玉简。
玉简来到,意味着...
——今日又要杀人。
凌霄站在院中,与灵风面面相觑。
“唉...”好容易再次蒙混过关,凌霄总算松了一口气,却也不免叹息。
灵风动了动嘴唇,却也并未多言。
今晨那绿酎吵着嚷着要见姑娘一面,好在姑娘并不在小筑。梦雨及时将她拦下,这会儿正与之讲道理。
真不知道还能瞒多久...
总之,先将这玉简上的差事妥当做完再说吧!
凌霄背着手,分明是天生笑脸,却也不由蒙上一层愁云。
......
即便远在青宫,那南音山上的晨钟声都能听个分明。
正是天蒙蒙亮之时。
小憩的玉人怔忪片刻,随后双目逐渐清明。
谢景之活动了一番因着彻夜未眠而僵硬的筋骨,随后起身。
“啪嗒——”
那雕花手炉骨碌碌地滚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谢景之弯腰欲够,只是一伸手,却看见掌心正握着一枚精致的玉佩。没留神一松手,那玉坠落在了地毯之间,轻盈无声。
若说是腰坠,却有些过于小巧了,实则这原本是用来文以剑饰的玉器,不过如今却被它的主人当作玉佩佩戴。
那玉佩质地温润,洁若琼脂,其上正以小篆刻着“景”字——据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试剑大会所设的三甲之礼,凭试剑夺得三甲者的喜好,由问剑之主亲自雕篆落成。某年作为太子殿下的生辰礼,由那紫衣少女交至自己手中。
——即便对那名为“老匹夫”的问剑之主如何痛恨不屑,她却还是将那带有墨宝的玉器奉为奇珍,随后又将这珍宝赠予自己......
门“吱呀”一声响动,谢景之思绪一断,若无其事地捡起手炉,拥回袖中。
“殿下。时辰到了,老奴为殿下更衣。今儿又冷了些,殿下上朝,还是要多穿点。”
昨夜的谈话仿佛未曾发生,那白发苍苍的老仆抱着繁重的朝服,缓步上前。
“等等——”谢景之忽然喝道。
金嬷嬷不禁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方才似乎在这位平素稳如泰山的贵人面上看见了一丝惊惶。她依言驻足,方欲细细打量对方神情。却只见对方自她足前约莫一步的地毯上拾起什么物事,随后不动声色地拢进袖中。
——原来真是自己老花眼了,殿下怎么会露出那样一副神情呢?
看着这位从小带大的殿下慢悠悠伸出手,一如既往地于晨起宽衣之时敛目沉思,金嬷嬷倏然暗笑自己多心。
“铛铛——”
那丝绸绲边的华美蟒袍之中,金与石相撞之声微不可察,却分外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