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秉烛夜谈,制定了夺回宛城的计划。
现在南越士气正盛,常规的夺城战对北魏很不利。
最好是能出奇制胜。
南越才刚拿下宛城,城中的百姓对他们没有归属感。
若是能与城中百姓里应外合,便可轻易夺回宛城。
但老百姓们向来都是只要有口饭吃就不会反抗,只要南越能持续提供粮食,宛城百姓就不会哗变。
可若是没有足够的粮食,区区三四万南越军根本就守不住宛城。
南越气候温暖,主食作物一年三熟,这是他们的优势。
但也正因为物产丰富,南越士兵离开家乡后经常会水土不服,吃不惯别处的食物。
目前驻扎在宛城的三四万南越军,是南越朝廷训练出的精锐。
南越王为了充实军队,制定了许多有利于士兵的政策。
因此在南越,能参军的出身最低也是寒门。
南越王室自然不敢怠慢这群少爷兵。
因为其中大多数人都吃不惯北魏的面食,朝廷不远千里运送稻米给驻扎在宛城的军队。
“只要我们能派遣精锐劫走定期送来的粮食,宛城将不攻自破。”云棠笃定道。
宇文祜收起了轻慢的表情,看向云棠的神色愈发慎重。
这些分析看起来简单,但是能从杂乱的消息中理出这么一条清晰的思路,并不容易。
战场上瞬息万变,更多的人是被巨量的信息冲昏了头脑,只知道蛮干。
所以才会有“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说法。
宇文祜没想到云棠作为从养在闺阁的女子,竟然能有这般见地。
虽说上柱国府一门三将,但却都是没骨头的小人,唯独云棠继承了祖上真正的风骨。
可这样的她却被那群小人排斥在外。
云家那群人能不知道将云棠单独留在北魏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吗?
他们清楚的很。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他们就是想让云棠死。
宇文祜眼底满是讽刺,血亲又如何?
殊不知这世上伤人至深的往往就是至亲。
北魏百姓们将云棠和云家人看作一体,这才把对云家人的愤怒都集中在她身上。
没有人在乎云棠的处境。
就连不久前的宇文祜也是如此。
可是经过这一番深谈后,宇文祜清楚地了解到,云棠并非是云家的附属品。
世人对云家的怨恨,不该由她来承担。
“若你真的能救下二十万将士,本王愿意为你担保,留你性命。”宇文祜脱口而出道。
云棠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这确实是她的目的,可她没想到宇文祜会率先给出承诺。
明明之前在牢房里,他还对她不屑一顾,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难道说交换身体的同时,宇文祜就能站在她的立场上思考问题了?
那之后换回来这狗男人不会出尔反尔吧。
想到这,云棠的目光染上一丝犹疑,“你确定自己不会卸磨杀驴?”
宇文祜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种沉淀过的气场,稳重又凌厉,即便换了一具身体也毫不逊色。
“本王从来不屑于骗人。”
云棠温和地笑了笑,对宇文祜的话并没有不信,可也不敢全信。
她是在易子而食的动荡乱世长大的人,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人心隔肚皮。
历史上的宇文祜骁勇善战,拥兵自重。
如果没有云家和南越质子横插一脚,他迟早会挥军北上,取而代之。
这样一个擅长隐忍的人,绝不会是什么傻白甜。
他说不屑于骗人是真的,但若有一天出于利益衡量,食言而肥的收获更大,他大概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胜利者拥有豁免权,在宇文祜心里,赢得胜利永远是第一位的。
这也是为什么云棠选择用二十万将士的消息来和宇文祜交易。
她知道他肯定会上钩。
躺在床上入睡时,云棠回想着这一天的重要事件,查漏补缺。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防止自己遗漏什么重要的细节。
云棠猛地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随后就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寒意,从背后升起。
她附身在百年前的古人身上改变了历史,百年后的中原会变成什么样,她还能出生吗?
这个问题她本该早些想到的,可面对近在眼前的生命威胁,她顾不得那么多。
云棠唯一能肯定的是,让这二十万大军活下来,未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变得更糟。
再者说,她附身到即将被处以凌迟的古人身上,就已经是在改变历史。
现在想太多也无济于事,顾好眼下才是正经。
宇文祜的营帐中只有一张大床,上面铺着整块的虎皮,睡起来比牢房的石床不知道要舒服多少。
临睡前,宇文祜主动提出要打地铺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