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九日,下午。
于军营简单用过午膳后,沈清竹与花月胧带着两个小兵直奔黎州城的宝穑粮庄分号。
宝穑粮庄位于黎州北市,北市是黎州最大的市集,粮行、屠肆、菜市、鱼市都在北市混为一体。晌午已过,仍不乏商贩走卒、平头百姓,你来我往,叫价压价。
花月胧本以为黎州作为山城,耕地有限,粮食供应应该会比其他地方紧俏;没想到乍眼望去,米行都有三四家,谷麦米面,样样俱全,价钱也不算高,一斗米就比熙城贵上四五文。
“原来黎州的粮食流通如此好啊,难怪宝穑粮庄也来争一席之地了。”
“月胧可知为何?”沈清竹步履稍慢,远目前方,眸中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花月胧侧头,但见沈清竹似有所想,诚实地摇了摇头。
沉吟一阵,沈清竹才缓缓道:“先皇初登国祚,便颁下两道政令,一为禁止闭籴(dí),二为官府和籴。前者让粮食得以流通,后者则稳定粮价,也稳定了人心。”
永明初建,考虑到地方粮食紧缺,地方官僚常常会颁布政令,禁止粮食往外流通,是为闭籴,而沈谧为了调度不同地方的粮食供应,明令禁止闭籴;此外,又大力推举和籴,和籴即以官府名义向民间收购粮食,建立粮仓屯粮。当市面粮食过多时,官府收购多余粮食,当市面粮食不足时,官府再将米粮卖出,如此一来,就能平抑物价,以免谷贱伤农。
“先皇……真是了不起啊……”花月胧不禁感叹,又试探性地看了沈清竹一眼,她知道沈清竹对先皇的感情十分复杂,唯恐此话一出,他心中不舒服。
而沈清竹只是淡淡地点头,道:“民之大事,唯农桑矣。”
花月胧想,沈清竹虽然恨沈谧负了他的母亲,但对沈谧的治国之能也应是敬佩的吧。也是,要不是沈谧胸怀治国大才,以沈清竹孤高倨傲的性子,怎会无论如何都想在沈谧眼前出人头地。
“王爷,我相信,当你得偿所愿那一天,也定然万民康泰,寰宇太平。”花月胧伸手,挽住了沈清竹的胳膊。
沈清竹回眸浅浅一笑,“如若平定天下的代价,便是兵戈四起呢?”
花月胧吐了吐舌头,“那也没辙,王爷如此貌美,我就三观跟着王爷的五官跑了~”
“何谓三观?”沈清竹挑了挑眉,花月胧不时冒出来的新奇词语,又勾起了他的兴趣。
“三观啊,就是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啊,也就是一个人判断这个世界的标准啊。”
两人边走边聊,忽然,走在前面探路的士兵小跑回来,禀告道:“殿下,王妃,宝穑粮庄有人闹事。”
往前望去,远处的某个米铺前正围着黑压压的人群,围观的群众不时指指点点,哭声,骂声交织,引得附近的人也继续往上凑,人群便越来越多。
“发生何事?”沈清竹敛起笑意,扫了一眼人群,他隐隐感觉调查萧烈一案,事事受阻,这幕后黑手所图,定不仅是栽赃萧烈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