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下雨了,比赛也开始了……”
凌晨,天边浓厚的乌云翻涌着将月亮遮掩,月光被迫从大地抽离,黑暗裹挟着狂风而来。
大风吹得林子里的树像浪花,一波接着一波朝东边摇,几只小鸟从树里钻出来,翅膀扑腾没两下就被一截刮断的树枝打在地上,抽搐几次就不动弹。
蓝尾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狠狠踢一脚蹲在身边的小弟:“你他妈到底调查清楚没有?那个小杂种来不来?”
小弟吃痛揉着屁股,挪远了说:“真的蓝哥,我估计他是为保送名额来,蓝哥你相信我。”说着,他看向身后另一个小弟,对方直接别过脸,气得他在心里骂翻老祖宗。
“最好是真的,否则老子送你去军营当肏罐!”
“是是是……”小弟干巴巴地赔笑,背过身握紧拳头,目光凶狠。
“轰隆——”
黎明时分,一道巨雷打破天穹宁静,银色闪电随后劈下,将半边天照得通亮;紧接着,豆大的雨珠铺天盖地砸进山里,气势盛大,像一颗颗卯足劲头的钢珠。
夏珊头顶着书寻找避雨处,叫苦连天,查过这几日都是晴天,怎么又给下雨了,真晦气!
“啊!找到了!”
他眼睛一亮朝着一座山洞跑,四周旋着水汽,等走进了才发现山洞里站着三个男生,表情不由变了变,徘徊在外一时不知进还是退。
夏珊能力一般,这次进山主要为了研究,半点不想掺和进打私架的事。
他心里忌惮,一看这些人像一伙的,雨水打在身上痛得厉害,他心一横,踯躅进山洞,倚在洞口不敢深入,想了想,又冲他们不好意思地笑笑。
三个人以蓝头发的男生为首,人高马大的,很不好惹。夏珊刚停下,男生就主动向前,另两个人跟在身后,宛如保镖。
“老子准许你进来了?”蓝尾语气嚣张。
“对、对不起,我马上就走。”夏珊吞了声口水,心里咒骂一句,转身要出山洞,却被突如其来的一拳揍倒在地,鼻血直冒。
蓝尾撒气似的踢了他几脚,活动了下手腕,骑在他的腰上:“老子的地盘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喂!你们两个他妈看什么,还不过来按住?把嘴堵上!”
“轰——轰——!”
雨越下越大,乌云低沉而厚重,好像站在山顶能抓下一把来。
尽管比赛早就开始,但山林里除了自然之声别无响动。
“蓝哥你看!”
小弟拿起地上的书,抖了抖上面的泥土,翻到其中一页给蓝尾瞧。
蓝尾毫不留恋地从尚有余温的尸体身上下来,边穿衣服,边走到他身边,拿起那本书,挑了挑眉,眼中流露出惊讶的色彩。
“上面写的是南境类人种图鉴,该不会……”
“蓝哥你看!”
他的话被另一个小弟急促的呼唤声打断,两人一起抬头,望着雨幕里逐渐靠近的身影。
此刻大约是早晨九点钟,林子里树粗山高,光线暗淡,白茫茫的光好像扬不散的雾气,加上流动的水汽,极遮人视线。
那具小小的身影从白光里走来,不疾不徐,最后停在距离山洞二十米处,平静地凝视着他们,眸子里透着冰冷的光泽。
蓝尾冷哼一声,扔掉书大步走进雨中,手里出现一把长刀,叫道:“老子以为你这小畜生不敢来,倒是有点种!”
小稚果手里显出一柄短剑,淡然扫过他,停在山洞里的尸体上,眼神微凝,启齿:“由多山脉气候适宜,六月份里,发情的变种兽都要给你甘拜下风。”
“你说什么?!”
“我说——”他眼中迸射出精光,身如闪电袭来,唯留道道残影,“用睾行事就别把自己算进人类的队伍!”
“叮噔——”
变故突然,蓝尾大惊失色,仓惶之间以刀身做挡,随着清脆的兵器碰撞声,二人交手顷刻分开,不分强弱,唯有一幕雨帘被斩断!
那一错身瞬间,蓝尾清晰地看到男孩暗蓝色瞳孔里浓烈的恨意。他快速调整,赫然回首,只见其人端端站着,身后是两具倒下的尸体,脖子喷射出鲜红的血液,他们的脸上还挂着看好戏的表情。
血腥味飘进雨中,久久不散。蓝尾嗤笑:“两个废物死就死了,别把老子和他们相提并论。”
说话间,他的身后浮现出神影,强大的压迫感如山倒。蓝尾抬起下巴,得意忘形:“杂种有的也是杂神……你他妈竟然无视我?!”
小稚果脱下外套,盖在义氿生冰冷的尸体上,垂着眼睑,若有所想。听到怒吼声,他扭头望去,嘴角轻抿,眼底浮出浓浓的杀气,一字一顿道:“我讨厌像你这样的人。”
蓝尾一愣,旋即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小畜生,你该不会以为能打过我吧?别他妈一副见义勇为的样子,你也是千人骑、万人肏的货色。怎么,这幅样子是嫉妒了吗?还想让老子玩你?”
小稚果握着剑柄的手直抖,咬牙杀上去,却先与指引之神交手。压迫感全方位而来,让他呼吸困难,稍不留神就被指引之神打飞,吐出几口黑血。
蓝尾在一边看好戏:“小畜生,你也才从老子跨下爬出没多久,是不是想念那滋味了?”他看准时机,飞身上前,在指引之神出招后抬腿踢向小稚果的胸膛,后者飞出去撞断一棵树才停下。
“呼~”小稚果控制着呼吸,定住精神,短剑化作银色招神杵,低声言说,“结界·召唤——三连麒!”
刹那间,低沉的话语变成显形的符文,无数雨珠在空中炸开,喷溅的雨点成金色的碎斑,缠绕着符文将指引之神包裹,眨眼间筑为金色的屏障。
一只巨掌从屏障里伸出,重重地拍在大地上,震得地面颤了三颤。很快,一头体型庞大的三蹄兽从屏障里爬出,嘶吼着杀向指引之神。
蓝尾不屑一顾:“能量阵法构成的怪物竟想和指引之神对抗,不自量力!给我撕碎它!”
指引之神应声而动,挥舞着大刀劈去,三连麒以巨掌直迎,双方交锋,轰然一声撞击,二者皆后退,金色屏障出现细碎的纹路。
小稚果眯了眯眼睛,无视胶着的兽与神,提剑冲向蓝尾。
“上赶着找死!”蓝尾挥着大刀攻势猛烈,不断给男孩身上增加伤口,鲜血使他愈加疯狂,喊道,“杂交的畜生,老子要活剐了你!”他身上也有伤,但远不及小稚果。
小稚果寻势得空后退,跃上一段树枝,歪头舔了下肩膀流出的鲜血,瞥了眼节节后退的三连麒,注意力重新聚到蓝尾,寻找弱点。
蓝尾并不着急,对这场战斗的结果胸有成竹,嘲讽道:“小畜生,南境有类人种和你长得一样,你们都是杂种么?不过南境都是群垃圾罢了,你怎么不去那儿?是不是因为会被当做童器对待?”
小稚果倏然瞪大眼睛,将近半年后再次听到熟悉的话,曾经被深深掩埋的记忆如藤蔓破土而出,肆意生长。他恼羞成怒:“你闭嘴!”
“哈,果然是杂种生的!”蓝尾语气带着高兴,毫不惧他。
“闭嘴!我不是!我不是童器!”所有招式技巧被抛诸脑后,小稚果不要命地杀上去,从前种种像无论如何也挣不脱的锁链,束缚着他的行动。
蓝尾抓住他的痛点,继续说:“你在哪里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干的都是童器的活。”
“我、我没有……”小稚果顿然停住,恍然自语,“我没有,我在好好学习,好好生活……”泪水积在眼眶,将要淌出。
正这时,三连麒被斩杀,金色屏障遽然破碎,碎片哗啦啦地掉在地上。指引之神穿过三连麒的身体直杀小稚果,挥刀划破他的胸膛,内脏可见。
他被痛苦刺激得回过神,将要反抗时又被蓝尾踢进泥坑里。
所有防御消失,暴雨顷刻淋湿身体,小稚果手臂撑地要从泥坑里爬起,被蓝尾踩着后背压下去,刺骨的寒意从四肢百骸涌入胸膛。
“老子要把你卖进军营,要你做杂种的事,记住你的身份,低贱的童器!”
“不,我不是了,我已经不是了……”小稚果喃喃着还要爬起来,却被后背的重量压进泥坑更深处,身体颤栗着闭上眼睛。
好冷啊。
好想哭。
可是那样会很没出息。
他好像说得没有错,就算有正常人的生活,也还是被欺辱,和以前没有区别,无论心里愿不愿意,自己都是做童器的料。
可能这就是命吧。
就这样好了,做不好的事情就不要再做下去,只会给姐姐丢人现眼……姐姐?姐姐?姐姐……
一股温暖的力量从胸膛漫开,驱散所有寒冷。
小稚果猛地睁大眼睛,咬着下唇使出全部力气站起来,紧抱着招神杵,这一刻它重如千斤。
蓝尾被他的力量冲得后退几步,舔了舔唇:“是非要我在这儿玩死你么?童器。”
小稚果双眼充血,身子摇摆,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遮天盖地的雨珠砸倒。他声音嘶哑,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是童器,我是正常人,我叫小稚果!”
“结果·毁灭!”
天地间暴雨化成实形的雨帘,从地下源源不断升起金色的能量,全部注入雨帘里,金色的雨帘把两人一神围绕其中。
小稚果毫无章法地杀上去,宁可自己受三道伤,也要蓝尾见红。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色彩,一口白牙像要被咬断。
“轰——轰——”
密集地雷声像巨人在天穹打鼓,奏出死寂的篇章。
雨瀑坠落,被围绕其中的二人几乎同时倒地,鲜血流进雨水里淌向四面八方,浇灌垂死的木灵。
“踏、踏、踏……”
有条不紊的脚步声从雨声中清晰传来。
雨幕是空蒙的白色,给倒下的两人盖着层薄纱。
“踏、踏、踏……”
脚步声的主人还在靠近,于风声、雨声中显得坚定。
年龄较小的男孩握了握手指,发出微不可察的吟声。他撑着地,努力要起身,却几次三番倒下,最后足足用了六次才坐起来,抬眼,满目迷茫地望着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