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贝勒爷降临,当地的官吏都来伺候,出警驻跸,丝毫不敢大意,上下人等皆忙得不亦乐乎。
是夜,州县两位太爷与金老爷、张大户详议第二日的行程,金老爷说贝勒爷有意下乡走走。这正中张大户的下怀,忙说:“千岁体察民情,那就请他去观赏汶水西流的胜景吧,沿途还可浏览田园风光呢。”
州县老爷们觉得乘船游览,可避免与岸上的百姓接触,便于护卫,还是较为稳妥的,也便答应了这一动议。
那县尊是个谨慎的人,为了万无一失,他还事先安排差役扮做农夫,散在两岸学做农桑之事,以防贝勒爷上岸而后手不接。
第二日,贝勒爷果然答应去汶水泛舟,于是一行人前呼后拥地去了。
画舫上照旧备了瓜果、肴馔,美酒、美女。
画舫行驶在汶河之中,但见:河水荡漾,波光粼粼,水面清澈见底,鱼群翕来忽去;岸上杨柳依依,空中水鸟掠起。那打渔的渔翁,早被驱赶干净,远近数里不得有闲杂人等。岸边农田里偶尔有稼穑的人,那也是差役装扮的。
贝勒爷领着众人坐在画舫上,舫内摆了酒宴,众人一边饮酒,一边观看这沿途风光。
行至乔家村附近时,张大户忽然做出一副惊异状,连声呼道:“呜呼呀!千岁爷,诸位大人,请看河南那片田地,苍翠葱郁,好像有瑞气升腾。”
贝勒爷身为帝胄,对望气一说也很看重,忙翘首观望。
金老爷此前曾陪钦差大人游览过的,知道那是块好地方,此时突然有了侵吞之心,便添油加醋地说:“是呀是呀,果然不同凡响。我早听好多方士说过:汶水之南有‘天子气’。看此处瑞气升腾,霞光氤氲,莫非就是说的这片土地?果如此,则谁占有这片土地,谁就有不臣之心!”
这句话正合张大户的心思,忙对县官说:“县尊大人,金老爷的话可不是空穴来风。今儿千岁爷也在这里,他老人家可做见证。若县尊大人治下出了反贼,到时也难脱干系。你应细细查访,为国尽忠才是。”
因他曾做过本省道台的,又加之常与朝中显贵交往,县官对他自然是唯唯诺诺,连声应承。
知州大人也接过话题来说:“就是呢,若果有反贼,蓄势起事,你我岂不有失察之罪?”
金老爷说:“像这样的祥瑞之地,带有‘天子气’,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论那是谁家的田地,唯有赠予宗室帝胄,方消受的起。贝勒爷万金之躯,今日泛舟至此,合该他得到这片土地。”
贝勒爷颔首道:“且莫说什么‘天子气’,只能说是皇家瑞气。不然,你我为人臣子,怎敢僭越拥有此田?”
众人点头称是。
贝勒爷又说:“若他是顺民,可作价买他的;若是蓄意谋逆,对这类反贼嘛……嗯嗯,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众人心领神会。
贝勒爷尽兴游乐,翌日便起驾回京,众官吏、绅士护送至边界方回。
这里金老爷和张大户又与县尊暗中计议,如何处置那块沃土才最合贝勒爷心意。张大户一心要问乔广善一个谋逆的大罪,但仅有那望气之说还不足为凭,只能徐图良策。那县官唯唯诺诺,再三说:“一切由两位大人定夺,下官唯马首是瞻。”
张大户在贝勒爷睡过的床上小憩时,见到一块美玉,雕琢得玲珑剔透,那图案就像长虫打架,细细分辨才知道,原来是块“九龙佩”,看来价值不菲。
他正想着遣人快马加鞭送还千岁,却突然灵机一动,心想:“这是皇家御用之物,若能弄进乔广善家里去,岂不是他谋反的一个罪证?另,既然欲判他谋反,若在他家那块地里埋下一块石碑,刻上悖天逆道的文字,岂不又是一件罪证?嗯,石碑好埋,乔大乖就能办了,可这玉佩如何才能带进他家去呢?”
他苦无良策,连日来寝食难安。
忽小厮来报:“有一官差模样的人来拜,说是您的本家,叫做张有财,从省城来的。”
张大户闻言大喜,心道:“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是乔广善的大女婿,必是到他岳丈家来探亲的。嗯,这回功败垂成就着落在他身上。”忙说一声:“有请!”
张有财这次来是为乔广善家的老太太拜寿的,到镇子上后,他想起了这位本家,他虽已被罢黜,但人脉尚在,以后或还有用的着他的地方,。,便令妻子跟儿子张富坐马车先行一步,只说自己要去拜访一位朋友,再不多言。张富与他娘也不敢多问,只好先行去乔家村。
这张大户见了张有财,寒暄已毕,张大户问明他来乡下的情由,说道:“即是老太太寿辰,你我又是本家,她也是我的一门远亲了,不得不有所表示。虽然令姨妹不愿意与我连姻,又伤了我的身子,但我却是恨之深、爱之切。没法子,我就是这样的贱皮子、痴情汉。再者,也得谢谢你曾为我作伐,婚姻不成情意在。也不知你准备的什么贺礼,为了谢你,我赠老太太一份寿礼。你只别说是我送的,只当你自备的就是。”
说完,就从怀里掏出那块九龙佩来。
张有财一看,俩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这么一块翡翠,本身就价值不菲,又雕刻的剔透玲珑的,不知费了匠人的多少刀功。如今就这么着赠给自己了?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犹豫着不敢接。
张大户说道:“这是我的传家宝,你休嫌轻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