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一盆沾了盐的冷水从头浇下,冷透了,程小寒咳嗽着醒来。
分不清是冷醒的,还是疼醒的,止不住浑身打颤,她用尽力气抬头,从牢房上门的一扇巴掌宽的窗户看出去。
窗外一轮明月正挂在天上,已是半夜,她醒来后第一个念头便是:娘亲没等到我回家,不知道该有多着急?
“咳咳……”虚弱地咳了几声,将口中的盐水吐出去,抬眸间,满是清冷坚毅:“我要见你们大人。”
“哼!见大人?也好,只要你不再嘴硬,签字画押我就去禀报大人。”
抓她时为首的那人原来是个牢头,有备而来,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收押用刑。
看来,是得了命令,要屈打成招。
程小寒淡淡看一眼牢头手里的白纸黑字,哑然失笑:“我真的不明白,你们大人为何这么恨我,就因为安仁坊抢占了市场,挡了他的财路?”
“不然呢?”牢头眯着眼,满身戾气:“丫头,你没听过吗?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此等仇恨,你觉得我们大人会放过你?”
“那你们大人还真是小心眼又锱铢必较。”程小寒想说,怪不得定州占着这么好的地方,却一直发展不起来,但话到嘴边,却没说。
她只替城中百姓担忧。
没了旧的安仁坊,百姓没了低价诊病的地方,现在连新的安仁坊也没了,以后百姓们就得一边忍受那帮庸医,一边忍受高药价。
病治不好,罪没少受,还得因病致贫。
“可怜,可惜啊……”
“你说什么?”牢头以为她疯了:“你说我们大人可怜?你小命都快没了,到底是是谁比较可怜。”
“哈哈……”阴暗逼仄的牢房里,传出一阵阵嘲笑声。
牢头和狱卒的笑声不断,程小寒咳嗽不断,她感觉自己发烧了。
西北之地,十月的天气,凉意已深。
咬着牙,垂头抬眸看过去,没再吭声,画押是不可能画押的,知府这么疯,她画押与否,等待她的都是一个结局。
现在,唯有自救。
她现在只希望掌柜大叔平安寄出了信,那信能快些到舅舅和大哥手里,兴许还有点用。
“你到底画押不画押?”牢头见她沉默,没了耐性。
好几个时辰了,打了昏,醒了打,死丫头都不开口,磨得人烦闷。
看上去纤瘦细弱,可全身上下几十斤重量,一多半是反骨,再这么下去,明早大人问起,他便没法交差。
“我说了,我要先见你们大人!”
“我也说了,只要你签字画押,承认私藏叛军和贩卖假药等罪行,就让你见。”
“呵呵,我要是认了,等着我的不是知府,而是闸刀吧?”
“你……”
“别说了,我累了,这么晚你们都不休息的吗?”程小寒明明全身疼得快出不了气,偏偏硬撑着仰起头,做出一派肆意模样。
如此倔强,倒叫牢里的几人都有些莫名发怵。
如果不是先派人查了她的底,知道她家里只有她和娘亲两个相依为命,所谓的富家姐姐还不是亲生姐姐,牢头便真要以为她是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皇亲贵胄。
“叫你嘴硬,”牢头阴鸷的扭头,指了指两个孔武有力的狱卒:“我先去休息,你们继续,我不介意你们再上点别的手段,留她一条小命即可。”
“这种人,咱们见得还少吗?受够了罪,自然会服软。”牢头冷嗤一声,转身出去。
哐啷的铁门和渐远的脚步声,一下下重重砸在程小寒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