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明月因为体弱,做不了太多重活,只能洒扫捡石块。
她和其他人前脚打扫干净,后脚就有中原人提着类似灰浆的古怪东西,开始搭建新的城墙与城楼。
跟随者她们打扫清洁的步伐,从城门处往城里,沿路被破坏或者本身就破旧的房屋,都得到了修葺。
连她们脚下坑坑洼洼的土路都在被一一填平夯实,据说以后还要涂上像灰浆的东西。
到扫卫生的时候,扶明月偶尔会心不在焉。
因为她有些担心安置营里的女儿。
中原人单独设了一个名叫“托儿所”的小营地,白天大人们出来做工,那些还不能做工的幼儿孩童便被统一归置到托儿所。
一日三餐,托儿所会负责。
晚上下了工,她可以凭借入营地时发下来的木牌,从托儿所领回她的女儿。
扶明月在托儿所里见到了那个教她如何食用奶粉的温柔少女,她感激地朝对方笑。
因为语言还不通,她憋了半天,笨拙地冒出生硬的两个字——谢谢。
这还是她特地留心从负责翻译的商人那里学来的。
好在安置营里开起了学堂,教他们中原话。
一天里做半天工,另外半天都得进学堂。
所有人轮换着来,比如扶明月上午做工的时候,就有人在学堂里听学。
她下午听学的时候,上午上课的那拨人则出去干活了。
中原的先生教他们如何通过学习一种叫拼音的东西来更便捷地认字,虽然有些难,但是扶明月学得很认真。
她懵懵懂懂地觉得,双屯县以后就是中原人的天下了。
那夜的攻城战里,中原人长驱直入。
原来的东越驻军大概是被中原人的庞大武器吓破了胆,一个迎战的都没有。
投降的投降,奔逃的奔逃。
她听说,中原人的首领下了杀无赦的命令,即便投降了,依旧就地格杀。
那些往都城铜山奔逃的、都在路上被中原人追到,照样是活不了的。
这么一看,中原人似乎好生可怕,扶明月却从不这么认为。
且不说中原人未曾伤害他们这些普通百姓,那些驻军分明都该死。
当初调戏轻薄她的男人里就有兵丁,要不是族中那位仁善的长辈在县里有些威望,她说不定早被拖去军营了。
她初到安置营时,夜里也小心翼翼地不敢合眼,但是营地里井然有序,连个靠近她帐篷的中原男人都没有。
她一直担心的欺辱从未在她身上发生过,以后多半也不会有。
扶明月带着女儿在安置营里,住得越发安心。
半个月后,城里的黑灰散完了,残垣废墟也都不见了踪迹,路边墙角的血迹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一切恢复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扶明月知道,这座小小的县城与她未来的人生,都在那个惊心动魄的黑夜里,迎来了脱胎换骨般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