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唐笑风这几天,可是深切体会了其中三味。
清苦日子,唐笑风不是没过过,或者说,这十六年来,他过得都算不得什么衣食优沃的富贵人家生活。
在山上时,一年到头的窝头就青菜,逢年过节时,大先生才会准许他们到山下买上几斤牛羊肉,打打牙祭;平日里到山下买菜买面买米,都得锱铢必较,讨价还价半天,比不得西流城里那些餐餐鸡鸭鱼肉、美酒佳肴的富贵人家。
但每天一日三餐,窝头青菜管够,还是有保障的,至少饿不着肚子,用赵千山的话来说,富人有富人的活法,穷人有穷人的活法,只要活的逍遥自在,活得幸福舒心,富人穷人,没什么差别。
当时,赵千山是啃着窝头喝着稀粥咬牙切齿说的,怎么看都有些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意味,但在唐笑风看来,这样家人兄弟能坐在一起吃饭谈笑,也着实不错。
山上时,没怎么为钱财发过愁,也没怎么为柴米油盐伤过脑筋,没成想,下山后,这些反而成了他最发愁、最伤脑筋的东西。
书中的江湖,故事里的江湖,那些行侠仗义的江湖侠士,每每都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来的好不潇洒快活,那里会为什么银钱发过愁。
可也正如书上说的:“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故事里的江湖,和现实中的江湖,完全是两码事儿。
用余味的略显粗俗的话来说,就是没钱行个屁江湖。
粗俗是粗俗了点,但唐笑风觉得很实在,也是他此时想张口大骂的脏话。
前几天走的急,从西流关出来时,他只带了一些干粮和一匹马,回到英贤书院时,也只是稍作停留,就匆匆忙忙下了山。
当时心里悲戚,一心想着尽快南下找个名门大派拜师学艺,将来好去太安,去北莽,去重建英贤书院,根本没想过劳什子银子钱财,等出了城,随身带的干粮吃完了,肚子饿的咕咕叫时,他方才意识到,没钱,闯个鬼的江湖啊。
至于余味,则是唐笑风在路上遇见的一个同病相怜的青年,当时遇见他时,青年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饿的两腿发软,双眸无神,趴在瘦弱的驴背上直哼唧,惹的身下的黑驴也哼唧哼唧的叫个不停。
那时,唐笑风的干粮还未吃完,于是拿了几块面饼、肉干给青年吃,青年方才没饿死在闯荡江湖的路上。
青年说他叫余味,剩余的余,味道的味,至于为什么叫这么个名字,据他说,当年他出生时难产,接生婆和他老爹忙碌了整整一夜才母子平安。
他老爹当时饿的前胸贴后背,抓起锅里昨天剩下的半条鱼就啃,边吃边嘟囔:这昨天剩的鱼真好吃,书里说的鱼味绕梁,三日不绝,肯定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