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父皇明明收回了陆家的兵符,却要将兵符交给永平!她是公主,一个娇养长大的小姑娘!又不是陆静那样自小在边境长大!
她什么都不懂!怎么能拿着兵符这么重要的东西!到了西北,不还是陆鸣想要什么,她就说什么吗?万一陆鸣那小子——”
“砰!”皇帝愤怒的拍桌,打断太子的质问,冷冷盯着他:“你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
皇后看到了丈夫眼中的杀意,立刻拉着太子跪下,替太子解释:“陛下恕罪!太子只是一时激动,太担心永平的安危,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永平有个好歹,哪怕用小陆将军的头来赔罪也不够啊。”
瞧着这对母子一唱一和,萧贵妃冷笑:“我的永平没那么娇贵,再说了,陆鸣这小子的武艺皇后娘娘不是最清楚吗?他敢说第二,谁敢说第一?
他要是保护不好永平,这天底下没人能护住她!”
晋王知道母妃向来和皇后不对付,可在妹妹的事情上,他并不赞同母妃的意思,抬手给皇帝请安后,便问:
“父皇,与永平同去的只有陆鸣吗?儿臣实在不放心,要不儿臣派登云也去,有他在,永平的安全才有更进一步的保障。”
皇帝望着满殿堂的亲人,目光最后落在姜婉身上,失笑道:“朕没想到,竟都被你说准了。”
几人很不理解,直到姜婉福身回道:“陛下,臣妇也只是斗胆猜测而已,现在最终的要是筹措粮食,保证灾民渡过这段日子。”
事情转变太快,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跟上姜婉的思路,纷纷侧目望她。
思虑片刻,皇帝最终还是同意了她的建议:“行!就按照你的想法来。”
说罢,他便派人去请吕立过来,命他草拟圣旨,册封姜婉为女官,即日起掌赈灾相关的所有事宜。
皇帝累了,萧贵妃送他去休息,晋王告辞去了翰林院,太子不肯走,被后来的冯良娣好说歹说劝走。
大殿内,只剩下姜婉和吕立。
这短短几天,京城内外直接变天,吕立不得不重新考虑他的立场。
“圣旨的事,吕大人看着办就行。”姜婉也准备离开。
吕立望着她的背影问:“姜大人可是要去内侍省?”
姜婉顿住,望着大殿门外纷飞的雪花,神情淡淡道:“吕大人倒是识时务,圣旨还未下来,你就改口了。”
见她转身,吕立走上前去,给姜婉深深作揖:“姜大人,内侍省的朱大总管至今稳坐高台,是因为他背后站着魏大总管。
陛下虽然封您为御前女官,却指给了您负责赈灾的权力,大人可以替您父亲沉冤昭雪,但不该从内侍省下手,魏大总管早就盯上了您。”
盯着吕立看了片刻,姜婉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不确定道:“你是魏贤的人?”
吕立没有任何犹豫:“是,下官幸得魏大总管欣赏,科举才能一帆风顺。”
“你并非草包,靠自己的能力应该也能——”姜婉说到一半,自嘲的笑笑,“原来金陵并不是特例,天下乌鸦一般黑,京城乃天子脚下,才清明些。”
他既然对自己坦诚,姜婉也不做任何隐瞒:“我知道你帮我,是因为四娘的原因,你劝我不要和魏贤作对,也是为我好,可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我殚精竭虑的为公主谋划,不只是为了公主,也不只是为了顾家,我是为了我父亲,也是为了我自己。
陛下之所以这么快同意册封我为女官,负责赈灾,有我师父的原因,更多的还是,他想利用我牵制魏贤,除掉他自然更好。”
姜婉微笑:“所以你要不要转而投靠我?毕竟良禽择木而息,贤臣择主而事,你既然是魏贤的人,向来也知道,楚姨留给萱儿的东西,现在都在我手里。”
吕立没有回答,他想要的有很多。
跟着魏贤的这几年,他过得很顺利,眼界也开阔很多,知道的秘密不少,最擅长的便是顺势而为。
入京之后,发现魏贤作恶太多,处处都是的敌人,最近迫切想要翻身,各种动作太频繁,迟早会被人盯上。
他没想到第一个盯上魏贤的人,居然是姜婉,姜来的女儿,顾晏清的妻子。
身为女子,姜婉这段日子给他的震撼太大,现在她又试图说服他倒戈,不是倒向顾家,也不是倒向公主,而是倒向她姜婉。
“你如今只是在各方势力中周旋,借力打力而已,没有顾家,没有顾淮,你杀不了魏贤。”吕立冷静的回道。
“谁说我要杀魏贤了?”姜婉笑容加深,“想杀他的人很多,最关键的是,他自己会找死,我的目标可不是他。”
吕立发现,自己从未看懂过姜婉,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
入京参加春闱前,他远远的见过姜婉一面,端庄内敛,与顾淮相敬如宾,那时候,他以为姜婉只是个略有些聪慧的女子罢了。
殿试后,他在打马游街时,看到她站在顾府门口,遥遥望着顾淮,眼神温柔中带着点缱绻,气质有种若隐若现的凌厉。
从荆州回来后,他明显的感觉到,姜婉不再有任何收敛,从说服公主,到说服皇帝,最后说服陆家。
只有拟旨的翰林院三人才知道,她姜婉做了一件多么惊天动地的事。
一分为二的陆家军兵符,全都落到永平公主手里。
西北边境战事起,皇帝不得不按照姜婉的计划派遣公主和陆鸣前去支援。
各地灾情频繁,国库空虚,国库拿不出钱,户部的亏空还没有补上来,姜婉主动站出来,以她自己的名义,来接手这个烂摊子。
吕立不知道,姜婉怎么突然就成了女官,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发展。
他甚至不知道,姜婉到底是要权,还是要报仇?
或者她都要。
“你好好考虑下,记得不太晚来找我。”姜婉转身离开。
离开勤政殿后,姜婉遇到在大门口等候的晋王。
晋王眼神复杂的望着她:“可以聊聊吗?”
望着宫道上的薄雪,姜婉抬头看向前方:“外头太冷,殿下若是不介意,可以跟微臣去内侍省。”
内侍省里,朱总管早就收到消息,哪里不知道姜婉的目的是什么,慌张离开皇宫去找魏贤。
于是姜婉和晋王过来时,内侍省里只有三个副总管。
和顾观沆瀣一气的三人早就人头落地,新提拔的三个差事干得不错,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都不是魏贤的人。
姜婉进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免去他们的礼节,吩咐内侍省上下众人搬出十年内的所有账本。
她要查账。
如果只有姜婉,三个副总管还会劝一劝,解释一番。
瞧着晋王跟着进来,他们选择闭嘴去干活。最近京城大小事,都过了晋王的眼,当初的太子都没有这般待遇。
挥手屏退下人,姜婉吩咐雪松去外间候着。
屋里只剩两人后,晋王才问:“你在帮秦王妃?”
姜婉双手捧着热茶,不由疑惑:“殿下怎么这么认为?”
“你想成全你表妹不是吗?”晋王盯着她的眼睛,想起母妃的话,果真在她身上看到了楚姨的身影。
忍着滚烫,姜婉一口喝完热茶,拿出帕子擦擦嘴角,神色认真道:“看来殿下不太了解我,别人的感情,我从不插手。我倒是想问问晋王殿下,秦王妃是如何说服你帮李崇的?”
晋王皱眉,对于姜婉直呼李崇的名字很不适应。
良久,他回答姜婉:“我对皇位不感兴趣,太子德不配位,按照祖宗律法,这个皇位本来就该是堂兄的。”
“殿下,你真的和你母妃很像,若是没有生在帝王家多好。”姜婉和晋王接触不多,对他了解不算深入。
不过谢谦愿意跟随的人,她总是愿意多给两分信任。
晋王沉默,姜婉给他倒了一杯茶:“殿下不用试探我,我是我,顾家是顾家,顾淮是顾淮,呈舒哥哥是呈舒哥哥,我们都有自己的目的。”
“你父亲的事,晏清一直在查,你何必要让自己身处危险之中呢?魏贤盯上你母亲,肯定是担心当年的事暴露。
现如今,曲家伏法,万家有太子撑腰,还需要时间,但不用等太久,万家也会伏法,你真的不用着急。”
晋王是站在姜婉的角度,替她考虑的。
姜婉望着面前的空茶杯,轻声道:“原来殿下真的不是呈舒哥哥的说客,他果然懂我。”
雪松在外间里禀报:“大人,东西送来了。”
时间紧张,姜婉起身道:“殿下,我没时间陪您了,顾晏清和呈舒哥哥都没有阻止我,所以你也阻止不了我。”
走出去前,她背对着晋王说了句,“其实我觉得,晋王殿下您,才是最适合坐上那张椅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