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啊。”
贾师兄说。
“那天呢,我去隔壁市参加个活动,没在,也没见着。”
“回来就听说那阎罗了,吹的跟什么似的。”
“师兄也好奇啊,第二天不是就跟着去看了看。”
“学费是一点没少给。”
“可他呢。”
“呵。”
贾师兄又是嗤笑。
“你说说,师弟,你说说。”
“什么劲力。”
“什么混元桩。”
“我光听师傅说马步了,最多就三体式,还头一回听这劳什子的混元桩。。”
“还能修出什么劲力来!”
“哈哈哈!”
“我呸!”
一口浓痰。
“我看那小子啊,就一小年轻,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估计就在地摊上看了几本武侠。”
“然后脑子一热,就跑来把你们给忽悠了。”
“师兄跟你讲,掏心窝子的,师弟,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轻啊,我见的多了!”
“也就你们老实,被他骗着了。”
“要换作我,那什么阎罗,老子让他自己跑去见阎罗。”
“啪!”
这是一巴掌抽在手上的脆响。
“哐啷!”
这是霍然起身带倒了椅子的重响。
陈平安居高临下的看着胖子。
“贾师兄。”
他抱拳。
“我最后叫你一声师兄。”
“老师他是有大本事的。”
“你不懂,就别乱说。”
“而且。”
陈平安一指手机。
“你也没资格妄论老师。”
他停了停,平静依旧。
“你这个片子。”
贾师兄一张脸已憋成了绛紫。
“你……你!”
“好你个陈平安!”
“长兄如父,长兄如父!”
“有你这样和师兄说话的么!”
“你对得起师傅他老人家么!”
陈平安笑了笑。
他没理会胖子的话。
只是自顾自的说。
“每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我都会回去,在山上,陪师傅七天。”
“小猴子,阿七,大胖。”
“有的来过一两年。”
“有的年年都来。”
他又是去看贾胖子。
“我可一次都没见到你。”
他轻轻的问。
“师兄,赚钱,就这么忙么?”
胖子张张嘴,说了些什么,但陈平安已不想听了。
“我记得,师傅以前说过。”
“这天下的钱,赚到死也赚不完的。”
“贾大力。”
他叫出胖子的名字。
“你睡得着觉么?”
“这一次,是看在你我师兄弟一场的份上,我不动手。”
“说来,早在六年前,师傅就已将你逐出山门。”
“叫一声师兄,是情分。”
他语气转冷。
“若我不认你贾大力,也没人能说出个不是来。”
“所以了。”
“若下次你还敢编排老师的不是。”
他一拱手。
“我陈平安不才,就得向你贾大力讨教讨教,这拳脚上的功夫了。”
话音落下。
字字铿锵。
贾胖子不由得往后缩了缩。
他已经,很多年没真正动过手了。
不然这一身的肥肉,又是哪来。
陈平安转身,开门。
临走时,停了停。
“对了。”
他说。
“在山上那会,鸡腿,都是你吃的。”
“我从没吃过。”
“你记错了。”
门关上了。
半晌,胖子才呼哧呼哧喘着气。
额头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油汗。
“好你个陈平安,等着!”
他哆哆嗦嗦的拿起手机。
眼神一冷。
“给我等着!”
打去电话,很快接通。
“贾总啊,有啥吩咐的?”
就听胖子冷飕飕的说了声。
“小李,给哥哥我,办件事。”
陈平安被工地辞退了。
这几天的工资也没给。
工地就这样,压着钱,人走了才给。
或者干脆就不给。
“李队长,是我啊,陈平安。”
“哦。”
“工资……”
“呵。”
那边轻笑了下。
“我听说,你小子很能打啊。”
“有本事就把老子揍一顿。”
“挑明了吧,你惹了不该惹的人,这钱啊,别想要了。”
电话嘟嘟嘟的挂了。
陈平安放下话筒。
给小卖铺的老板付了五毛钱。
“一块五!”
搓着麻将的老板不耐烦。
“少一块呢。”
“嗯嗯。”
陈平安摸了摸兜。
又脱下外套,拆开缝在下摆的线,取出枚硬币。
“放这了,老板。”
“哦。”
陈平安转身。
他听到背后老板兴奋的欢呼。
“胡了,一百一百,给钱!都给钱!”“老张手气不错啊,零头这三十给抹了呗!”
“哈哈哈,手气是好,这点小钱算了算了,抹了就抹了,今天高兴!”
陈平安摸了摸衣摆。
这是出门时老母再三的叮嘱,在衣服下摆这缝点钱,以后没饭吃了,还能有个念想。
他去找其他的工地。
但见了他这张脸,本来好端端的招工,一下人就满了。
到处碰壁。
他想起多年前师傅的训斥。
“习武之人,最忌恃强凌弱。”
“若有了杀人技,还不懂得约束自己,那我等武人,与那禽兽何异。”
陈平安坐在人行道的护栏上,静静的看深夜的车水马龙。
许久,许久。
陈平安跳下护栏。
双脚在地上站定。
他缓缓打了套长拳。
一招一式,全神贯注。
橘色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
照出一双清澈纯净的眼。
吐出口气。
站桩。
陈平安问自己。
“你想习武么?”
无需犹豫。
也无需怀疑。
他听到自己坚定的答。
“我想习武。”
这就够了。
“这就是,武。”
韩野眼中还有难掩的震撼。
没有人能迅速的接受一个新鲜事物。
他也一样。
“对啦。”
路明非拍了拍他肩膀。
“这就是武。”
他给了个笑脸。
“恭喜你,入门了。”
韩野还是愣愣的。
“哦哦,谢谢。”
“谢谢路兄弟。”
就在上午,韩野与路明非说,他好像,修出了劲力。
路明非再三确认,果是劲力不错。
得了劲力,便意味着韩野算是真正入了九州武道的门。
同时,也给路明非的猜测提供了强有力的证明。
正如他所想,在龙族世界,只有与龙类相关的人或物,才有超凡脱俗的可能。
比如混血种。
假如你是一个普通人,就算天赋才情强如剑心空明,一旦没有龙血,不是混血种,就绝无改变命运的可能。
但是啊。
按着血统就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
没有龙血再如何努力如何刻苦也无能为力,终生止步凡人。
这般的世界。
这般的世界。
这般的世界!
可真是,让人火大啊。
路明非这样不爽的想。
与此方世界相比较,九州的一些个宗门虽然荒唐,虽然高高在上。
但他们终究还是自寻常百姓中走出。
武道,武道。
这是与龙血截然不同的力量。
是再卑贱的乞儿。
再无力的生命。
也能紧握,用以改变命运的力量。
只要有功法,谁都能踏上武道的路。
至于今后能到何种高度,便全是在了己身。
这也是,路明非已是点燃了黄金瞳,却仍执着于习武的缘由所在。
比起虚无缥缈的龙血,莫名其妙的言灵。
他更信任自己一点一滴,修出来的武道。
命运这种东西嘛。
就是用来握住的。
路明非如是想。
而为此。
我要习武。
同时,想要握住命运的人们。
也应习武。
谁都该有一条,通天的路。
走与不走,在你。
但路不可无。
假若无那通天的路。
我开便是。
他轻笑着问圆圆。
“准备好了么?”
圆圆点头。
“嗯。”
韩野站在一旁。
他忽的感到了巨大的沉重。
如历史洪流滚滚碾来
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韩野所不知的是。
此时此刻的一幕。
将被后世无数的人反复赞颂。
路明非想起圆圆兼修的灵宝宗有其传统。
也是有趣。
他便是笑了。
将手放于圆圆头顶。
只听得少年悠然来诵。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