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

内侍开口，声音在春风中却沙哑扭曲。

内侍赶紧清了清嗓子:“你们是何人？又为何事申冤？”

万长仁放下鼓槌，“砰”一声跪下，伏倒在地，凄声长呼:“草民万长仁，状告忠献伯爵府宋家包庇幼子，奸污女子、残害弱民、欺压百姓、无恶不作。草民在开封府状告，却被指为污告，律法不公，只能请陛下裁夺，还大魏百姓一个公平！”

“万、万长仁。”内侍大骇，战战兢兢，连连后退:“你不是那个杀了宋五公子然后跑了的罪犯吗？你怎么……”

怎么还敢回京城、告御状？

万长仁眉目低垂:“宋通确实是被草民所杀，今日若能得一个公平，草民甘愿伏诛；若今日不能得一个公平，草民便触柱自裁、血溅三尺高台！”

“放肆！放肆！”内侍浑身颤抖、厉声大喝:“陛下定会公正裁决，尔等小民，还敢以此威胁陛下不成？”

万长仁抬起头，满是疤痕的脸上泪痕斑驳:“草民不敢。”

内侍微微平复心情:“你们在这里等着，容我回去禀告陛下。”

“大人等等！”

还有什么事儿啊？

内侍心下一颤，刚抬起的腿又放下。

他运气也是真的差，怎么今日这些人凑一堆儿正好让他赶上了？

内侍转头望去，叫住他的是个貌美女子。

碎玉跪在地上，膝盖慢慢往前挪动，高举诉词，捧过头顶，字字泣血:“民女碎玉，本名胡春燕，原为京郊彭山县人，良籍出生。泰兴五年被生父生母卖给宋家，此后被送到清风阁，沦为私妓……”

原来也是状告宋家欺压的，内侍摆手，转身急步往里走:“这些事你等审理的时候再说。”

“大人！民女不只是状告宋家欺压百姓。”碎玉嘶吼，泣不成声:“民女告的是，宋家利用清风阁私妓笼络盐铁司官员，贩卖私盐、谋取私利、中饱私囊！”

内侍脚下一软，一脚踩空，被门槛绊倒在地。

娘嘞！

这、这告的是抄家灭族之罪啊！

内侍匆忙爬起来，把摔得歪歪扭扭的帽子扶正，含糊留下一句“都先等着”就往殿内冲。

大殿中，一片森然，众官员眼观鼻鼻观心，低眉顺眼。

谁也没说话，直到内侍的脚步声在殿中响起。

内侍哆哆嗦嗦，颤颤巍巍走到大殿前:“陛、陛下。”

刘公公问:“所为何事？所告何人？”

“是、是那杀死宋五公子的万长仁，告忠献伯爵府宋家包庇幼子、欺压百姓。”

忠献伯爵府啊，有官员悄悄往宋德身上看。

宋德走到殿前，义愤填膺、声泪俱下:“陛下，我儿被这万长仁残忍杀害，臣心甚痛。臣妻病重、臣父因此旧疾又犯，家宅不宁。臣家中被这万长仁逼害至此，他如今来告臣，如何能信，如何敢信啊？！”

魏帝不发一语，宋德便始终站在原地，殿中只余他的啜泣声。

“陛、陛下。”

众臣目光落在内侍身上，还趴在地上的内侍压力山大、战战兢兢开口:“除了万长仁，还有许多人，都、都在状告，有……”

宋德长叹一声，内侍立刻闭嘴，不敢再言。

“陛下，老臣在朝多年，为朝政费尽心血，如今却被人诬告至此，还望陛下明察！”

宋德白发干枯，双目红肿，身躯微微颤抖。

魏帝终于开口，语气听不出变化:“让他说完。”

内侍悄悄抬眼看，正对上魏帝阴森的视线，吓得浑身一颤。

“陛下，有女子状告宋家利用私妓笼络盐铁司官员，贩、贩卖私盐。”

朝中一片哗然，贩卖私盐！

徐南衣服包裹下的身躯不停颤抖，身边有官员察觉到他的异常，鄙夷的瘪瘪嘴，悄悄站远了些。

宋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嘶声喊冤:“陛下，老臣冤枉啊！”

魏帝闭了闭眼，用手撑起头颅，疲惫异常:“谏议大夫何在？”

崔知鹤与右谏议大夫一同走到殿前。

“臣在！”

“御史台，自今日起，彻查忠献伯爵府一案。半月后，朕要看到这件事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