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领旨!”
崔知鹤低眉拱手,目光却清亮而幽深,他往后退去,红袍从额头冒汗的宋德鼻尖擦过。
别急啊,宋大人。
万长仁和碎玉只是这盘棋的第一步。
本来,应该让万长仁在开封府报官,再让人弹劾宋德,把案件从开封府弄到大理寺。
到大理寺后,由御史台的监察御史出手,弹劾宋家贩卖私盐。这样,案件就能直接在御史台进行。
可这样太慢了,只要一步走错,就能给宋家喘息的机会。
把万长仁和碎玉聚在一起敲登闻鼓,让案件直接在御史台审理。是一步险棋,等他们反应过来,很快就能查到崔知鹤身上。
崔知鹤想,那又如何呢?
只要这是一步活棋、好棋——
好在把宋家狠狠钉死在砧板上,不给他们喘息的气口。
活在把洞口全部堵死,让宋家惊惶失措、狗急跳墙,逼迫宋家背后的人出手。
就足够了。
等到朝中事了,众臣从白玉石阶上走下。
“啪!啪——”
登闻鼓边传来痛击声,众臣恍惚。
什么声音?
万长仁趴在木凳上,有内侍正在行刑,屁股处已经皮开肉绽。他身后,是二十多个抹着泪的百姓。
众臣恍悟。
是了,平民百姓敲击登闻鼓需得杖笞四十。
万长仁满头大汗,听到脚步声,拼尽全力抬起头来,模糊的目光在官员中寻找。
终于看到那一身清骨的谏议大夫,红袍逶迤,落在汉白玉石阶上。
红的红,白的白,像霜雪上浸润朱砂红的血,凛冽而肃杀。
万长仁死死盯着、生怕错过。终于,目光中,崔知鹤郑重点头。
成了啊,成了啊!
万长仁癫狂大笑,抱住木凳的手颤抖不已,状若疯魔。
杖笞的侍卫停下手,对视一眼,有些犹豫,怀疑是不是把人打傻了?
官员队伍中,徐南心急如焚,阴鸷的目光在告官的百姓中搜寻。
终于,定在碎玉身上,徐南大骇,慌乱中竟跑过去掐住碎玉的手臂,压低声音威胁:
“是不是你告的?个臭婊子,跟老子回去,看不打死你!”
碎玉轻蔑的笑,挣开他抓着的手,高举状纸,冲向退朝的官员队伍、高声大喊:
“盐铁司官员徐南,与宋家勾结,篡改账册、贩卖私盐,民女就是证人!”
徐南浑身颤抖、哆哆嗦嗦,一边拼命拉着碎玉、指甲掐进碎玉肉里,一边向宋德投去求救的目光。
宋德全然不看他,心下怒骂。
蠢货!蠢猪!蠢东西!
崔知鹤站出来,面上一派淡然:“还不拉开,等着人扑过来伤着宋大人吗?”
侍卫赶紧上前,把徐南陷在碎玉肉里的指甲扳开。
徐南对上众人古怪的目光,这才反应过来,气急攻心之下竟当众晕了过去。
宋德怒火中烧,几欲拂袖而去。
一个蠢货,一个蠢货啊!
现在晕倒,不就坐实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