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知鹤心中明白,他紧紧握着祖父的手,心中闷痛。
所以,这就是2256说的,人的消亡自有规律吗?
无论如何,他都救不了祖父。
感受到崔穆手动了动,崔知鹤赶紧凑过去:“祖父!”
崔穆死死掐住崔知鹤的手,喉咙滚动,声音微弱:“……让他们、都出、去。”
等众人退去,崔穆瞪大眼睛,额角青筋暴起:“你要小心,小心陛下……”
门外此时传来声音:“陛下驾到!”
门吱呀一声打开,魏帝走进来,静静看着紧紧握着对方手的祖孙俩,许久后出声:“崔知鹤,你先出去吧,我与老师说说话。”
崔知鹤咬紧牙关,只能松开祖父的手,缓缓退出去。
房门被关上,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师生二人。
魏帝轻声叹息,走到崔穆床前,握住崔穆的手陈述事实:“老师,你要死了。”
屋内烛光耀耀,崔穆眼前却一片昏黑。沈畋战死,朝堂上,世家大族中只剩崔氏一家。崔氏主家在朝为官之人虽不多,但个个身居高位,且除主家外天下间崔氏一族做官之人众多。这对帝王而言,是极其危险的事。
最致命的是,太子被废黜,崔氏——
忠于帝王,也倾向于太子。
沈畋的死让崔穆恐慌,他突然毛骨悚然,魏帝或许现在不知道崔氏有意倾向太子一事,但他眼里也容不了沙子。
崔穆一瞬间感到身处悬崖,腰间麻绳快要断裂,岌岌可危。他只能紧紧抓住魏帝的手,嘶哑着嗓子恳求昔日的学生:“陛下、陛下,崔氏满门忠烈、始终忠于陛下。”
人之将死,形容凄惨。
魏帝今日满心疲惫,大喜过后又是大怒,屋子里只有他和老师两人。烛光摇曳,他握着老师的手,看着老师挣扎着要为家族谋一个退路,恍惚中像是又回到了刚受老师教导之时。
那时他是怎样的呢?
魏帝迷迷糊糊回想着,直到手背传来痛感,他低头望去,是崔穆的指甲陷入肉中。
魏帝微微一笑:“老师,先帝死时,指定你为我师,辅佐我、指导我。朝堂上,你说什么,众臣都应和,我也应和。可我明明已经称帝,为何还要受你桎梏?所以,我心不悦。”
崔穆喉咙里嗬嗬地发出嘶吼,拼命想要摇头,他想解释,但魏帝止住他:“先帝遗命,我知道老师不敢不受,但老师在下呼风唤雨,而我在上唯唯诺诺,我不甘心啊。”
魏帝知道,崔穆是个忠臣,但是忠臣,不代表不会享受权力。崔穆忠于帝王,忠于大魏,崔家忠正义烈,大魏多年来万民安康有崔家一份功劳。
但功劳越大,权力也越大。
一个帝王,绝不会允许臣子权力太过膨胀,所以才会有权力制衡,沈家崔家相互牵制,也相互羁绊。
魏帝看着垂死挣扎的老师,本不欲多说,但突然间他有些戏谑地想,如果老师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会不会死得很痛苦?
“老师,崔知鹤的棋,是你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