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里已火光冲天,没反应过来的乌羌使臣被活活烧死在火中,惨叫连连;反应过来的胡人连衣裳都来不及披,胡乱冲出毡帐后被长刀砍杀而死。
城东营地动静如此之大,火光、硝烟、黑血、惨叫惊动了固丹人,骚乱过后他们很快赶过来,但大魏使臣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又悄悄顺着原路返回去。
回到大魏营地,众人面面相觑,胆战心惊之后又感到心有余悸。寒风顺着营帐钻进来,把后背的热汗吹凉,冷飕飕的。
突然有人笑起来,于是众人笑成一团,武将嘲笑平时人模狗样的文臣,此刻衣衫凌乱,发髻松动,衣上凝了一团团的黑血、脸上染着枯黑烟尘;文臣却显见得没嘲笑武将粗俗,反而也跟着笑,众人笑着笑着,只觉酣畅淋漓。
“哎哟喂,还笑!快快快,给他治伤啊!”
高大人翘着胡子,焦急地拉过医官查看郭怀仁胳膊上的伤口。
郭怀仁安抚他:“老师,我没事!”
裴戎和鲁二就坐在他们旁边,仰着头看他们治伤,见那胡子翘一翘的,两人对视一眼。
鲁二挤眉弄眼怂恿他扯一扯,裴戎没忍住揪了揪,不曾想低估了自己作为武将的力气,不小心拔下几根白胡子。
“嘶——”
两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不可置信。裴戎像是被火烧了屁股,猛地起身钻到崔知鹤身后,以此为遮掩,探出脑袋来狡辩:“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拉一拉嘛!”
高大人。
嗯,高大人快气死了。
“你敢说不是故意的!老子辛辛苦苦养了这么久的胡子!全给你这个糟心玩意儿糟蹋了!”
高大人气急,生平第一次骂娘,举起桌上的木匣子就要打人,但匣子没关严实,一举起来里面的东西就骨碌碌滚了出来。
高大人愣住,向下望去,滚出来的胡人头颅上眼还不甘心地睁着,一人一头正好对上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
高大人吓得一扔匣子,直接扑进了旁边最近那人的怀里,抬头一看,又与一脸幸灾乐祸的鲁二对上视线。
高大人跳出来,这会儿惊吓全没了,只剩绝望。
陛下!老臣一大把年纪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干啥要把老臣和这群倒霉玩意儿放在一起!
崔知鹤咳了咳,把身后的裴戎揪出来,沉声叫他:“裴戎!”
裴戎耷拉着脑袋,一步步挪过去,戳了戳缩在一旁画圈圈的高大人:“高大人,对不起,我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和鲁二给你打一个月洗脚水,不是都说,宰相肚里能坐船嘛!”
鲁二目瞪口呆,你带上我干啥?
裴戎瞪他,不是你怂恿我?
“能撑船!”高大人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给他纠正。
裴戎眼睛一亮:“那你原谅我们了?”
高大人哼哼唧唧,毕竟自己年龄都能当他们爹了,还能怎么着?
鲁二笑嘻嘻从裴戎手里接过那几根白胡子,比到高大人胡须上:“来来来,高大人,我比比,等会儿找几根白线给您接上。”
“滚滚滚!记得我的洗脚水。”
这么一打岔,众人再没了紧张,都笑眯眯地看几人打闹,几个武将把那头颅又装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