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府内,有人披着满身黄沙走入,打破一室寂静。
“大人,大魏使臣并无动作。”
董道怀喝了口热茶,喃喃自语:“这般气定神闲,莫非大魏使臣真的已经说服了另外三国不成?”
“父亲不必忧心,不管如何,我们的目的都达到了。父亲您带着魏人接应大魏使臣,屋敕国内的魏人可都看的清清楚楚,此后必定死心塌追随于您。”
董道怀放下杯盏,满是褶皱的脸上浮现笑容:“这倒也是,不过魏儿那边也不能松懈,对魏人,该帮扶还是得帮扶。毕竟,得民心者得天下啊。”
董魏垂下眼,并不回应。
“魏儿?祖父问话,怎么不应答。”
耳边传来父亲的呼唤,董魏挣扎一瞬,还是站起身,问出心中疑惑:“祖父、父亲,我心中有惑。”
窗外狂风怒号,董魏心中也怒号,他猛然跪地,长舒一口气,似乎要把所有愤恨和迷茫都发泄:“年幼时,祖父您告诉我我们是魏人,脚下这片土地是我大魏国土,屋敕人只是鸠占鹊巢;您也曾指着大魏都城的方向告诉我,那是家的方向,大魏总有一天会来接我们;您给我取名为‘董魏’,就是要让我记住我是魏人……”
“董魏!”
意识到他要说什么,董安怒吼着打断他。迎上父亲暴怒的目光,董魏咬牙说完后面的话:“长大以后,我才知道,祖父您背弃家国,入了屋敕朝堂。父亲与母亲也并不相爱,只是为了缓和屋敕与魏人的关系才结为夫妻,而我,也并不是中原面孔……”
董安举起手,巴掌就要落下,却被董道怀拦住:“让他说完。”
董魏膝行向前,眼中浮现泪光,字字泣血:“祖父,在我心中,这里一直是嘉凌关,我一直是魏人啊!”
董安哑然,偏过头去。董道怀看着孙儿,长叹一声:“怪我,不该给你取这个名字。魏儿,你还不明白吗?大魏放弃我们了啊!”
董魏咬紧牙关,不让哭腔溢出。董道怀再不管孙儿,只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又转过身:“我曾经与你一样,坚信大魏总有一日会来,可我等了整整二十年,大魏还是没来,再等下去,我会烂死在这里。我,总得给自己谋一个前途,也为董家谋一条活路。”
屋内再次回归一片寂静,董魏还跪着,直到烛光昏暗,他才慢慢抬起头,望着残破的烛火,眼中是令人胆战心惊的执拗。
半晌,屋内响起低语:“可我不相信,我总得去看看,京城是什么模样。”
*
十多天来,大魏使臣一直留在屋敕,安安分分静候信使传来消息。但屋敕朝臣中无人察觉,在茫茫大漠中,信使早已被半路截杀,尸体淹没于黄沙。
天色渐渐昏黄,驿站中,崔知鹤已经在袖中绑上短刀,烛火映照下,刀刃上凛冽寒光闪动。
郭怀仁不禁发声:“崔大人,还是让我去吧,我也曾学过辩说之法。董道怀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未可知,您不能有什么闪失。”
“只有我去,董道怀才会相信大魏的诚意。而且我是大魏使臣,他不会也不敢拿我怎么样。”崔知鹤往旁边指了指:“况且有裴戎跟着,总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裴戎眉宇间一片沉重,闻言点点头,努力再往腰间塞上两把短刀。
吱呀一声,房门突然被打开,大魏武官走进来:“大人,董魏求见。”
众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惊疑,裴戎的手已经按上腰间短刀。
董魏怎么会来?莫非是走漏了风声?
“叩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