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个不堪一点的传言,更不堪的就会接踵而来。
周夫人简直要气死了,这么关键的时候,她儿子传出来这样难听的名声,那些大臣怎么可能会选择她儿子?
婆媳两个正吵着,一身酒气的咸平郡王走了进来。
“别吵了,”他吼道。
周夫人看见这么颓废的儿子,心疼得不行,忙扶住他给他顺气,安慰道:“不吵了,我儿别生气,这个皇位,娘一定帮你争来。”
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摄政王是绝没有可能去登上那个位置的,如此说来,只要是坐在皇位上的人老实,像以前小皇帝那样的体面,是会有的。
更有甚者,以后他们的子子孙孙,都能传承这个帝位。
“一个空名头的傀儡罢了,要那那个位置有什么用?”咸平郡王发火,“我现在只有一个心愿,就是抓到当晚那个黑衣人。”
然后把此人千刀万剐,把他那东西切下来喂狗才解恨。
看他咬牙切齿的样子根本不像是,正在为一个相似姐姐的人着迷的状态,方语心里一咯噔。
她突然想起来,自从那晚上,郡王便再也没有让她和他躺在一张床上过,她只以为,是她这张脸让他看了倒胃口。
但如果是别的原因呢。
方语打了个冷颤,要是他真的不能人道了,以后自己顶着一张毁容的脸,在这日益没落的郡王府该怎么过日子?
这一刻,她也有些后悔,上元节那天,不该故意追出去拦住郡王爷。
他不是对姐姐念念不忘,只是在用这个表象,想要钓出那晚的黑衣人而已。
咸平郡王府一团乱糟糟,靖平郡王府却是一片和乐,烛光稳定地照亮室内,靖平郡王妃给对面的中年男人倒了一杯茶,笑道:“再过几天就能出结果了,我觉得咱们家很有可能被选上。”
靖平郡王却不在乎这个,“选不选得上,都是一样过日子。依我看,咱们这些宗室的日子会越来越不好过,真到那个位置上,会更艰难。”
靖平郡王妃笑道:“当了皇帝也跟现在一样,把自己当做个闲散宗室,逍遥王,别的不说,吃穿住行却要比现在都好很多。你知道吗?摄政王府人口少,各地只按太、祖年间的例进贡,他们都吃不完,时令果蔬、珍异灵禽,还有各类上等的布料、药材、玩器,现在有一多半都是分给那些六部大臣家中了。”
“以后你要是被选上,怎么也要匀出来一二分给我们吧。”
看到妻子因为这个而高兴的模样,靖平郡王心里涌起一阵悲哀,以前他们周家人是主人,以后却是需要看大臣脸色的仆人。
真仔细计较,那些进贡本就给周家的。
子孙无能,也不知道打下这片江山的先祖在地下,会气成什么样。
“摄政王杀人诛心。”一个灯光昏暗的房间内,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子跳脚骂道,“他现在这行为,就是在侮辱我们周氏。他怎么不直接登基去?周朝早在那三个叔伯为争皇位打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现在,还要被人写成戏侮辱,我们周家先祖平定天下,一代又一代的治理,就半点功劳也没有吗?”
在门外看守的老仆听到这些话,更加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心里却不由地叹口气,太、祖太宗的文治武功,谁都会肯定,就摄政王不会。
因为他要让人觉得皇帝都是自私自大的人,才能更衬托出架空皇帝、摄政王掌政的好处。
可怜自家小主子,身为太、祖皇帝的嫡系血脉,现在却要眼睁睁看着皇室没落到这种地步。
这一晚,各府上的动静,都经由一阵阵无形的电波传到了王府。
一处隐蔽窄小却色色齐全的房间里,雷震按照上面发下来的册子摆弄好那个奇怪的方盒子,起身到旁边倒了一杯葡萄酒。
看着外面的灯火辉煌,雷震很想看看以后会怎么样,说不定他们这些暗卫,以后也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呢。
二月二这天,游蕊照常去上班。
大厨房做了不少春饼,搭配着地三鲜,美味的蔬菜粥,一下子把春天给带到了餐桌上。
宿岩跟她说,这是咬春,去年这个时候游蕊只顾着刚开张的妇幼院了,对于二月二的早餐根本没有记忆。
此时听来,倒是颇有些感觉到古人这种闲适而又重时令的生活乐趣,她自己一个人就吃了五六张春饼,虽然春饼个头不大,但是裹上各色菜,和一个小包子也差不多了。
宿岩被她带的胃口也不错,吃了十几张。
早饭后,游蕊去大厨房把师傅们做出来春饼都装在一个小篮子里,又带了几碟菜,拿到妇幼院给小护士们分着吃。
这一天对于大部分京都人士来说,都是很平常很普通的一天,但对宫殿重重的皇宫来说,这一天却是非同寻常的。
身为臣子的那些官员,即便是出仕就是效忠摄政王的,这时候也给予了周氏皇族一定的同情,尽量择选周家近宗的一些人员,然后交由摄政王定夺。
宿岩看了看最终递上来的三个名额,最后看似随便指了其中的一个。
大臣们选出来的这三个人表面都是平庸老实的,但宿岩却清楚哪个是真老实,哪个是忍辱负重假装平庸。
他自然不可能给自己找麻烦,最好是再选出来的这个,能在皇位上老实地传递个一二百年。
当听到上面太监念出来的名字时,靖平郡王身子一颤,而后在众人的注目下,从宗室子弟坐的那一排座位上站了起来。
太监引着他在龙椅上坐下,而后又拿出来一个卷轴。
这次宣读的,则是以后皇帝的职责。
总之,以前皇帝的一切特权,在以后都没有了,他就是一个国家的名誉象征,只需要做好每年的祭祀、督耕等等一些以前皇帝有空的时候才会去做的那些事。
政府班子如何运行,跟皇帝再也没有半分钱的关系,一国的主要行政指挥,是摄政王。
听到这些明确的规定,靖平郡王缓缓地松了口气,这样把他的职责明确限制起来最好,因为他担心自己以后会即便知道不敌摄政王,也会忍不住想要收回权力。
这天下,毕竟是他的祖宗们流血打下来的家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