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不该再见面的,既然唐突的见了,林雨山也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下去。
“没跟你打招呼就这么冒昧地闯进你家,不好意思…”
她语气冷静,“我今天是来拿我爸的那本野外记录簿的,出院搬家的时候忘记带走了。这是他留给我唯一的遗物了,麻烦你,把它还给我吧。”
想快点离开。如果继续待在这个房间,她真的不确定自己最后会不会动摇。
“好。”
沉默半晌,男人起身往楼上的方向走。
脚步忽地顿住。他背影对着她,问:“…还有别的吗?”
“什么别的?”她问。
“除了野簿以外,”徐孟洲回眸看她,目光深沉,“就没有别的要带走的东西吗。”
如果今天徐孟洲没有回来的话,她原本是有机会带走那张照片的。
可他却偏偏出现了,自己有资格带走的,现在只剩下这一本野簿而已。
“没有别的。”她平静躲避他的目光。
林雨山不知他的话是有心还是无意,一时语塞,抢在他前面问:“…野簿是什么时候拿走的,明明是我父亲的东西,为什么拿走之前都不跟我说一声呢?”
“是我故意收起来的,”
他目光更柔,话语也毫不掩饰。
“我想见你。”
林雨山一怔,视线下意识躲开。
徐孟洲答得坦然。她一拳打在棉花上,力气全散了。
明明知道被骗了,偏偏生不起气来。
“之前我去找你,你一直躲着。所以我只能…”
徐孟洲失笑。他收回目光,声音低沉几分:“抱歉,我居然玩这种幼稚把戏……”
林雨山感觉心底的某个角落被轻轻触动。
男人向来稳重,她没想到,他会如此干脆地承认自己做了这种不成熟的事。
徐孟洲抬眼再次看她,“虽然没等到你亲口问我,不过现在这样也算见到你了。只是我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而已。”
林雨山的脸唰的一下红透。她好不容易忘记自己今天私闯民宅这件事,可男人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藏起野簿是为了见她;而她铤而走险跑到他家里来,却是为了不再见他。
不管怎样,他们好像都不约而同地,因为对方而做了幼稚的事。
她有些难堪,“…刚才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你拿了我的东西也该向我道歉吧。时候不早了,把东西还给我吧,我该走了。”
徐孟洲没再说下去,上楼去了卧室。回来的时候,他将林教授的那本野簿递给她。
他只拿了这个。没有拿相框。
她说没别的要拿了,他真的就只给她这个……
林雨山心里闷闷的不是滋味,刚要伸手去接,男人却忽然收紧掌心,她怎么用力也抽不动。
“今年的最后一天了,”他声线沉静,“陪我多坐一会儿吧。”
男人的语气没来由地让人心软,她只好讷讷松手。
窗外密密麻麻的树枝被大雪压弯,上面堆积着的白色线条如同显影剂,将隐匿在黑夜中的枝干脉络完整勾勒出来。
窗缝漏进来一丝冷风,林雨山拢了拢大衣。忽觉身后被包裹住,回眸看去,一条柔软的厚实毛毯已然披在身上,男人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正搭在她肩膀。
“谢谢…”她眨眨眼,不着声色地躲开他的手。
窗外,小区楼下的步道上,来往的人比平时少许多,旁边楼栋的窗户却齐刷刷都亮了起来。
今天是2022年的最后一天。这个时刻,每个人都在阖家团圆吧。只有他们两个孤独的人,好巧不巧地凑在一起。
气氛有些尴尬。
徐孟洲在藤椅上坐下,问她:“刚才走路的时候好像有些不稳,是恢复得不好吗?”
林雨山一愣,说:“医生说半年后才能正常跑跳,现在才过了两个多月。”
“你伤的是左腿,”徐孟洲的目光落在她腿上,“刚才右腿好像比左腿更使不上劲的样子,是不是又添新伤了?”
确实是新伤,就是平安夜那天,自己慌不择路跑下楼梯的时候摔的。
林雨山下意识扯了扯衣摆把腿盖住,暗自感叹他观察能力的敏锐。
“没事,”她不想被他看出什么端倪,遮掩道,“在家不小心崴的。”
徐孟洲身子朝她这边倾过来,“让我看看。”
“不用…”林雨山刻意与他拉开距离,“不是大事,会慢慢好的。”
男人的话被她堵回去,重新靠回椅背上:“这两个月以来,你真的一点都不关心我在做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