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下百余溃兵顿时大声鼓噪,纷纷涌到护城河岸嚎哭。
蹇硕悄悄走上宫墙,隐身在右都候身后,悄声问:“如何?”
右都候撇了撇嘴,低声道:“休说常侍您先行嘱咐过。”
“即便不得嘱咐,他等无一把弩枪,均是寻常兵刃,又将皇甫将军唤作校尉。”
“吾又岂会被其所欺?”
除了他说的这些原因,再说夜开宫门何等大事?
就算是真的他也必不会开。
所以觉得前面这帮人想用计赚开城门的计策未免太幼稚。
弩枪这玩意儿他们一向保密,二颖那边不知道也正常。
至于皇甫嵩,因为全面主持卫尉、虎贲营共西园军操训。
虽身为校尉,在这边所有人都是敬称他为将军。
人人都知道陛下欲重用皇甫将军,只是因为顾忌着不想刺激董相国,这才使其暂居校尉之职而已。
那伪作溃军的首领也并没有奢望装成宫门司马的右都候能被他这么轻易赚开宫门。
也是在等着宫里能说得上话的人来。
这时候鼓动军士叫嚷,不过是提前给守军施加些心理压力罢了。
蹇硕不再隐藏,现身于城阙,向下喝问:“皇甫校尉嘱尔等何事?”
他倒要看看,二颖那边的兵马想搞什么利格隆。
一见蹇硕,那溃军首领脸上喜色一闪即逝。
看见蹇硕头上那金珰右貂的武弁大冠他就知道,这是个有权势的宦官,有资格让军士降下吊桥开宫门。
首领扬声道:“卢太傅与皇甫校尉嘱吾禀告宫中……”
他们也暗自监视着西园军和亲近皇帝的大臣,所以连卢喷喷去了西园军中主持大局都知道。
之前不说,故意留到这个时候才报出来。
他语未说完,却听溃兵中数人齐声惊呼:“追兵至,追兵至矣!”
溃军顿时一阵大乱,七嘴八舌乱嚷着些快降下吊桥快开宫门的言语。
更有人看似惶急的扑入护城河中,开始当着蹇硕他们的面泅渡。
而随着他们的叫嚷,远处果然有大队火把亮起。
隐隐见约莫数千兵马急速奔向这边。
那队溃兵演技却是极为逼真。
约莫七十余人扑入护城河,其中十余人竟似不识水性,浮浮沉沉的顺河飘走。
还有心情扑腾几下伪作溺水。
剩余岸上其余不曾扑入河中的人等,均各自逃散。
泅渡过河的那五十余人,并不奔向宫门,却开始看似徒劳的扣着砖墙向城阙上攀爬。
口中仍在惶急叫嚷:“速开宫门,速开宫门!”
蹇硕心中顿时雪亮。
对方赚宫门的这一番布置却是精细。
并不指望他们蠢到给假扮溃兵的这百十人降吊桥开宫门。
这可是皇宫,没那么大意。
当然他们如果真的有这么蠢,别人也不介意笑纳这一份大礼。
这帮伪装溃兵的,是故意等到有权下令开宫门的人到来。
然后用卢植在西园军中的消息骗一份将信将疑。
再用喊声叫来早就埋伏在后方的追兵,伪作惶恐扑入护城河中。
有追兵杀至的情况下,守军更多的注意力肯定是在那些追兵身上。
一紧张没准儿就让他们进宫了。
就算他们对这帮游过河的溃兵仍旧有所怀疑,最多也就是不给开宫门,不主动帮助他们上城阙。
这帮装作走投无路的五十来个兵卒,应该身怀什么协助蚁附攀墙的铁爪之类器具,并均为先登好手。
他们能借助这些器具,快速攀爬上城阙。
一边攀登一边大叫速开宫门,是为了让城阙上的人放松警惕,以为他们爬不上来。
只要守卫片刻疏忽,这帮人就能爬上城头,杀散守军,放下吊桥打开宫门。
后头的追兵就能被他们顺顺利利迎入宫中。
不要说毫无防备的情况下。
蹇硕觉得若不是自己先入为主,哪怕是早得了皇甫嵩提醒,恐怕也能被这帮人糊弄过去。
只可惜他们以为自己是有心算无心,都算好了卫尉兵马守夏门的最多五十来人。
却不知早有戒备的蹇硕又调来了四百余人。
他们爬上城阙恐怕也不能兴风作浪。
觉得大抵已经看懂了敌军的诡计,蹇硕不再迟疑,厉声喝道:
“尔等敢攀宫墙,欲寻死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