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哥本来不赞成这么干的,他觉得搞得跟东厂西厂和内厂似的。
没必要,哪里监管得过来。
手伸得长事儿也多,难免权力太大,那他咸鱼皇帝的位置就又要被人惦记了。
但张让一句话就让他打消了阻止的想法。
“总须得给奴等这帮腌臜人,寻些出力的正事。”
“否则一腔心思,难免皆用在宫内,易出奸佞。”
那倒也是,宦官也是要有上升途径的。
你给点正经事他们做,他们比拼的就是正经事。
如果没什么正经事做,那比拼的就是谁更能讨好君王后妃。
为了显出自己的能力作用,难免就会撺掇怂恿后宫各种勾心斗角。
后宫不勾心斗角玩儿宫斗,他们也就是负责服侍的下人。
但一勾心斗角起来,他们才有机会成为某人的得力心腹体己人物。
如此有这么帮人煽风点火,后宫哪里还可能有安宁日子?
所以说士大夫们一边骂阉人是奸佞,一边不许阉人沾正经事,硬生生把阉人往只能做奸佞的路子上推。
但在汉代宦官还有才能表现机会的时候,阉人其实有节操有能力的不少。
譬如蔡伦和毕岚宋典,搞科研发明和技术这年代也是宦官们的传统艺能区域。
再譬如太史公,你说那是后来受刑罚才被阉的。
但你琢磨一下荀彧的老丈人唐衡,类似太史公这种人其实在宦官内不少见。
宦官总得有地方发挥家政外的能量,在让他们把朝堂一团糟和后宫一团糟之间,庚哥果断选择了朝堂。
家宅清宁对他来讲比什么都强。
天下,天下是什么玩意儿?
嗯,标准昏君思维。
庚哥其实也考虑过取消宦官制度,毕竟无端把人搞到伤残不人道。
他跟张让商量过这事儿,把张让感动到老泪纵横。
一边口称陛下仁慈,懂得体恤他们这些奴人的苦楚,一边断然拒绝。
他拒绝的话说得庚哥一愣一愣的:“却还望陛下给吾等天厌之人留条生路罢!”
这话说得的,不是苦楚么,怎么还是条生路呢?
说起来跟闹饥荒的时候赈灾施粥,粥里头要撒土一样的道理。
正经能有口吃食的人家,都不愿去吃这些里头掺着沙土的粥。
所以虽然看似侮辱,却能排除一大部分凑热闹捡便宜的,让更多真正快饿死的人喝到救命粥。
阉人也是如此。
除了犯法受刑罚的,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谁会愿意断了子孙根净身进宫?
你说一些士绅豪族家不也会为了富贵送旁支子嗣进宫么?
那谁家会把看重的子嗣割了送进宫?
不都是在家里不受重视甚至被嫌弃厌恶冷落的那一类子侄么?
豪门的这类子侄长不大的更多,所以也是一条生路。
包括受刑罚的,若不是阉刑,必是其他更为羞辱更难翻身的刑罚。
所以净身这个步骤,在张让的嘴里就成了粥里掺的沙子。
不然这机会他们也捞不着,会被别人抢走,导致他们毫无希望悲惨的死去。
后世人认为是残害的净身,到张让嘴里却成了皇室对他们这些所谓天厌之人的善行。
这层道理庚哥是没想到过的,一时心头倒真的有点不好受。
这世界,真有人能艰难到这等地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