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彪四十三岁头上袭了他父亲杨赐传下来的临晋侯爵位。
他曾在太中大夫的位置上被二颖举荐与黄琬分任司空与司徒之职。
二颖这么做是为了利用他杨家的声望,与士林和解。
但他屠了袁氏,虽然有正当理由,这种士林眼中的大恶却哪里这么容易化解?
杨彪性格很是有些古板忠直,觉得劳资做皇家的官为什么要领你的情?
因此也并不帮忙挽救二颖被黑出翔的名声。
到二颖罢了出身他杨氏一系的黄琬,将他迁为司徒,他还是不为所动。
结果又被二颖罢了,再就是被强迁去了长安。
这些年虽然也不是没用他,但始终在九卿之下的级别晃荡,对杨彪这种资历的人当然算不上重用。
如今二颖身死潼关开禁,他如此做派,显然是功名之心未熄,一心想在今上麾下,奉献自己的那一份力了。
杨修却对此有些不以为然。
长安那边虽一力闭塞消息,他仍旧有些渠道,了解到今上在司并的作为。
好坏成败且不论,变革却是甚多。
他不觉得他父亲那种老派顽固的作风思想,在今上面前讨得了好。
杨修二十五岁便颇有文名,举孝廉出身,如今到三十多也仅是一枚郎官。
虽是中都官,可是对他这样的家庭来说,升迁已算颇为迟滞了。
他父亲的急切,倒应是有一半是为他的。
毕竟杨彪在西廷都不受重用,杨修想升迁那就更难了。
他爹觉得自己止于九卿之下倒无所谓,反正也曾位至三公了。
但儿子不升迁起来,对他们家在朝堂的势力传承却颇为不利。
杨修表面上在看书,心里却在苦笑。
他其实有些心虚。
他的性格,向来是有些恃才傲物的。
聪明是聪明,但未免有些轻佻。
就很有点公子哥儿的任性随意,不似他杨氏一门一贯忠直传家的门风。
这其实不怨他,怨杨彪。
因为早些年袁氏推那袁绍袁本初出来与杨彪争夺清流领袖的地位。
然后袁氏一门袁基在朝跟杨彪别苗头,袁绍凭借天下楷模的名声,于在野清流方面压杨彪一头。
杨彪也算个忠厚人儿,朝野两边对抗袁家都吃力,他却也服气。
他因此经常在家夸赞袁基与袁绍的世家公子风范。
那会儿杨修还小,不免就受了影响,有意无意的刻意模仿起来。
不想一模仿却没模仿来袁氏两兄弟谦和温润示人的风范,又丢了杨氏一门的忠厚锐利,倒弄出来个所谓名士的轻浮味儿来。
他刚才让自家僮仆慎言,是因为他心里一直藏了一件事儿。
长安众人齐呼万岁那事儿,其实是他搞出来的。
也算不上太深的算计。
就西平郡王入长安那天,他父亲在驿所那边等着恭迎。
他自己位阶不够不用出席,因此多跑了几步挤在人群中围观。
若说算计,算计的其实不是西平郡王,他是冲董氏的。
二颖从华阴强迁他杨氏宗族入三辅,且这些年一直压着他父亲。
三公位置上蔡邕还就罢了,董越贾诩算什么东西,也配压他父亲一头?
杨修心里一直憋着气。
这时候看见董越跨马行在西平郡王车驾之旁,他当时就有些不爽了。
二颖围攻西园军营盘,乃至袭击皇宫闹出来那么大动静,杨氏多少也猜到了一些。
况且二颖那段时间在洛阳有譬如诛张温欲斩皇甫嵩等等一系列操作,到后头还有强掠各郡富户至长安的一系列作为。
加上杨修自己这些年身为杨氏子年逾而立却仅为郎官的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