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喜话音一落,黄英再禁不住,抱住长喜嚎啕大哭。
一旁瘫倒在地上的水三妹怔愣看着长喜,不过几息,就挣扎着踉踉跄跄站起,跌跌倒倒往长喜身边儿去。
一旁的任氏瞅见,忙上前扶住她,道:“你病的这么样,更该歇歇心好好保养,儿孙自有儿孙福,长喜已经成家,英哥儿也是妥当孩子。”
”你呀,更该为了长寿和秀秀保重自身,你这一身的伤病都是为了身上掉的那块肉,可不能灰心丧气!”
任氏说着话,借机手指狠狠捏一把水三妹胳膊上的软肉,用极轻的声音道:“卖地,赌债!”
疼痛唤回了水三妹欲和这对不孝子鱼死网破的理智,对!对!卖地,她的长寿还被赌坊要挟,随时都有可能断胳膊断腿!
“呜呜呜……啊啊啊啊……!”水三妹越是急,嘴里发出的声音越是嘶哑难听,不辩口声。
环湖一圈,见所有人都疑惑看向自己,竟无一人能明白。
水三妹急出一脑门汗,愈发指着自己,呜呜啦啦叫个不停。
任氏只是扶着她,看着她宛若个疯妇,心里痛快极了,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忙拿手掩口低头,装作一副不忍看的模样。
“长喜他娘,你有甚话,慢慢说!”
许良媳妇上前扶住她另一只胳膊,又冲蹲在一旁的田富贵道:“长喜他爹,你也去给你婆娘端碗茶水,只一味在那数蚂蚁算个什么事儿!”
田富贵被当场点到,面子上有些下不来,抬头又见众人看着自己的目光都有些不善。
他向来欺软怕硬,一腔火气都冲向秀秀,冲着屋里叫骂道:“秀秀,你个死丫头,就知在屋里躲懒,还不与你娘端碗热茶水来!”
众人见田富贵当着许多人的面叫骂着秀秀躲懒,俱都在心里摇摇头,秀秀已经十七,女孩儿家最重好名声,田家已经这般,他又如此败坏孩子名声!
这是生怕闺女找到好婆家吧!
不过不关己事,大家心里鄙夷一番,却是都没说甚!
不过片刻,秀秀红着灶筐,含羞忍囧端出一碗茶水,亲自喂水三妹喝下。
柳榆年前年后几乎没碰见过田秀秀,借着周围燃着的火把微一打量,发现这姑娘比先时瘦了好些。
原本莹润的脸颊也消瘦清减下来,一双眼睛愈发的大,空洞洞的,让人瞅着就心酸。
水三妹喝完一碗茶水,许是干涸的喉咙得到滋润,再开口,虽还嘶哑,但她说的慢,倒也能辩出几分意思。
“卖地,我要…卖四…亩…麦地,一亩…作…价…七…两…半银……”
水三妹几乎一字一顿说完这些话,见长喜出言反对,脸上竟带着快意的神色。
“我要…看…病,你…你…你这是…是…不…不孝…!”
水三妹冲着长喜二人说完这句话,便得意笑起来,只声音不高,又粗砺难听,众人见她这番丝毫不心疼的模样,不禁都皱起眉头。
“死婆娘,你疯了吧,家里如今只余十五亩地,你再卖四亩,还只剩十一亩地,交过赋税,大家喝西北风啊,我不同意,我绝不会同意!”
田富贵冲到水三妹面前,色厉内荏道,他一辈子受水三妹压制,便是这几句话,声气都没那么响亮!
“啪啪啪!”
却只见水三妹挣开任氏和李氏,一把揪住田富贵衣襟撑住身体,一手使劲往田富贵脸上掴去。
田富贵没想到这娘们站都站不稳,竟还能腾出手打自己,又不敢推她,竟是结结实实挨好几耳光。
“想让…我…死,做…做梦!”
这几耳光显见得对水三妹耗费极大,打完田富贵,她就又呼哧呼哧大船气。
任氏和李氏怕她跌倒,忙上前扶住,把她安放在秀秀搬出来的一个竹椅上。
“长喜他娘,你家若是真要卖田,咱们家可就买上两亩了!”
大嘴瓢声气颇高,见众人震惊看着自己,脸上更是得意非常,头扬的高高,嘴巴咧开。
“大嘴瓢,看不出你恁有银钱,三十两银子说拿出来就拿出来!”
“咳咳……那啥,咱家只买两亩,多置些家底,往后李鹏大了也好说媳妇!”